2016年六月,是嘉懿在无何市卫健委工作的第二个年头。
朝九晚五,薪资待遇虽然不像医院那么高,但也没医院那么忙,唯一的好处是不用上夜班。
“小沈,下班啊”
“主任,”
“好,年轻人课余生活还是要过的精彩些,否则像我们这个年纪,真是浪不动了”
嘉懿面上挂笑,肩上挎包往门外走。
其实主任人挺好笑的,她刚来那时候还挺怕他的。
记得那会业务不怎么熟,有时候做错了事儿,战战兢兢站在办公室等着挨批。结果等了半天,主任只是笑笑,拿话呲她:“小沈啊,听说是医院考来的”
她不敢说话,暗暗咬唇点头。
主任喝了口茶,方才慢条斯理的开口:“你说,今儿你这要还在医院,得做个手术,一不小心把手术刀落病人肚子里了,该怎么办”
她听了这话瞬间觉得无地自容。
好在主任并没有为难她,接触下来,真跟同事嘴里说的一样,真真是个刀子嘴豆腐心的纸老虎。
她笑着,跟同事小周姐道别后,往办公楼后头的宿舍走。
六月,一年之中最热的季节。宿舍是单位分的 ,属于那种老旧的居民楼。
墙壁上爬满了爬墙虎,老远看去翠绿的一片。往里楼梯窄而陡,有片墙皮掉了漆,露出灰色的水泥墙。
好在还算干净。
嘉懿住在五楼,她当初来的晚,分到她只能是往高了住。每每爬到家,可去了她半条的命。
好不容易爬到五楼,兜里的手机又一刻不歇的响了起来。
嘉懿不禁叹了口气,靠在门边儿的墙面上,口里小喘着气。
不用接,她也知道是谁。
这一年,她已经二十八岁。照姜哲的认知,她已经过了一个女人最佳的年龄,而转身向剩女的方向迈进。
大概是从去年,她从医院考到卫健委之后,姜哲便开始着手她相亲的有关事宜。
不过她从来不同她直接联系,至于那个中间人……
“喂,爸”
“嘉懿,下班了没有啊”
显然是夹在她们中间的沈江。
“嗯,刚下班,这会刚到宿舍”。
说着,嘉懿拧开宿舍的门,抬脚走了进去,在玄关口换拖鞋。
“那个,嘉懿……”
嘉懿知道,这些年,姜哲她们俩斗法,沈江夹在中间实在是左右为难。
她坐在沙发上,叹了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开口说:“我知道的,蔚海餐厅,七点”
沈江听她这么说反倒不知道说什么了,过了片刻,他张口道:
“嘉懿,你心里可千万别怨恨你妈,她这个人,也是一辈子操心惯了,人又固执的,一心只想着你”
还是那套苦口婆心意味,打着为她好的的说辞。
姜哲有没有想过,她是为了她好,而她过得并不快乐。
想起高考之前,那和睦康乐的家庭氛围。再跳跃到一团糟的现如今。
嘉懿不由得湿了眼眶,却又像是挣扎了许久,终于无可奈何的缴械投降一般,她静静说道:“我知道的”
电话挂断后,嘉懿在沙发上坐了好一会儿。
偏头看向落地窗外,一片翠意生生的。这个时节,正是万事万物生长的季节。
她却像是冬日里枯萎的花,没了养分,再也鲜活不起来。
末了,叹了口气,从沙发上站起身,往卧室里走。
搭车到蔚海楼下,看看手腕上的表刚好六点五十分。
她已经不像从前,毫无准备一脚闯进成人世界后,渐渐的也学会了分门别类,什么事件,什么时间到最为合适。
上到蔚海餐厅二楼,推门进去,寻着姜哲发给她的信息,顺利找到五号桌。
那里已然坐着一位男士,长的还算是周正。鼻梁上架着一幅眼镜。就是头发看着有些油了,像是几天没洗了。
听沈江说,这人是个医生。想起从前在医院那段堪称灰暗的日子,嘉懿心里对此人瞬间多了几分同病相怜的理解。
她抬脚走过去,那人显然认识她,却并没有站起身来。
嘉懿试探道“蒋烨?”
他眉间隐隐有些不悦,像是在责备她卡点,耽误了他的时间,没有回她,反问:“你就是沈嘉懿”
嘉懿点了点头。
见嘉懿落座,他并没有询问嘉懿的意思,直接唤服务员上了餐。
餐上的很快,他是寒暄也没有礼貌也没有。捏起筷子,自顾自的吃了起来,像是饿坏了也饿极了。
嘉懿原本想要道歉的话,硬是被堵了回去。
看着蒋烨狼吞虎咽的模样,她也不好说什么,毕竟之前在医院工作过。知道忙起来,有时候吃不上饭也实属正常。
她浅浅吃了两口,不知怎的本来觉得有些饿的,这会倒像是突然没了胃口。
她转头看向窗外。
蔚海餐厅立于桐城河畔的边上,他们坐在靠窗的位置,往外看,外头正是绵延不绝的江水。
蒋烨垂头吃了一会儿,抬头见她并没有动筷,这才问道:“你不饿?”
嘉懿转头,撒谎说:“嗯,中午吃饭有点晚”
谁料,那蒋烨接道:“你们单位不比医院。照理讲,时间放松些,平常摸摸鱼的应该没人管的。”
听完这话,嘉懿扯唇勉强笑了笑,完全没有了想要再聊下去的欲望。
有些人,不用深交,一两句话,一个碰面,便知道,不合适的。
谁知道,那男人竟没有一点察觉,心大的接着说道:“听说你以前也是医生,怎么突然转到卫健委。”
还未等她回答,他似早替她想好了缘由,接着说道:“也对,毕竟是个女孩。”
嘉懿虽然听惯了这话,身边不少朋友,亲戚听说她转行的信息,几乎都是这么说。而今听着,仍觉刺耳
不可否认,她是不喜欢医院的工作,不过这跟她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