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徬晚,大雪转小雪。
墨黑的夜空洒下晶莹雪白的碎片,车窗玻璃蒙上一层轻薄的雾气。
副驾驶的乔浠直勾勾地盯着派出所大门,后座是周霁川和唐如薇。
周霁川坐的笔直,乖乖给吃过晚饭后犯起食困的唐如薇当人肉枕头。
趁她熟睡,他小心翼翼抱她入怀,再用外套包裹严实。
“都这个点了,怎么还没出来?”
乔浠心慌得不行,每分每秒都在抑制自己冲出车门找他。
“快了,别急。”
他声音压低,漫不经心地问乔浠,“你说那个狗东西为什么会突然接受协商?”
乔浠心头猛跳,勉强稳住呼吸。
“大概是良心发现了。”
“良心都给狗吃了,去哪里发现?”
周霁川直言,“我还是觉得不对劲,肯定有猫腻。”
“不管怎么样,只要哥哥能平安出来,其他都不重要。”
他没接话,盯着小姑娘紧绷的背影看了半晌,眸光闪烁,慢悠悠地问:“乔乔,我很认真地问你,你也很认真地回答我,李煦有没有私下找过你?你有没有因为邢峥...”
“没有。”
乔浠打断他的话,深吸一口气,“什么都没有。”
周霁川沉默了。
车厢里很快安静下来。
良久,他沉沉叹了声,“虽然我不知道你用什么来交换他,但我可以很明确地告诉你,如果他知道,他不会接受的。”
乔浠低头,嗓音细细地,“那就一辈子都别让他知道。”
“乔乔。”
“周霁川,你是第一个发现我秘密的人,你应该知道我有多喜欢他,一直以来都是他无条件地包容我,照顾我,所以当他深陷泥沼时,我有责任把他拉出来。他就该长在阳光下,做自己想做的事,为实现梦想而努力。”
“那你呢?”他说:“你的梦想不重要吗?”
“我哪有什么梦想,我从来都是没心没肺,浑浑噩噩的。”乔浠抿唇笑了,笑中带泪,“我唯一的梦想就是长大后嫁给他,可梦想就是梦想,不是所有人都可以实现。”
“我不觉得自己因此放弃什么叫做牺牲,如果换作是他,我相信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周霁川闭上眼,胸腔快要炸了,“你想要我帮你保密是吧?”
“是。”
“操。”
周霁川烦躁地低骂,那股闷气堵在胸口迟迟不散,“我他妈真想一刀捅死那个神经病,阴魂不散的臭苍蝇。”
“你不准冲动。”
乔浠回头看了眼窝在他怀里的唐如薇,目光坚定且犀利,“你答应我,你会用心珍惜薇薇,好好照顾她,不能再让她受到一点点委屈。”
“好,我答应你。”
周霁川无力地靠向身后的座椅,低声承诺:“她会比我的生命更重要。”
*
不知过了多久,邢爸的身影出现在派出所大门,邢峥跟在他身后,低着头,整个人颓得不行。
“——哥哥。”
乔浠冲出车门,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在风雪中奔走,邢峥听见声音刚一抬头,软乎乎的小姑娘扑上来,用力抱住他的腰。
她说不出话,哽咽着,眼泪掉个不停。
邢爸见状本想上前安慰几句,邢峥语气平静地说,“爸,你先开车回去,我和乔乔坐周霁川的车。”
“行,你们别太晚了。”
“嗯。”
等邢爸转身离开,邢峥牵着小姑娘来到不远处的矮树下。
她止不住哭泣,担心地围着他转了两圈,泪眼蒙眬地抬起头,踮脚去摸他下巴长出的小胡须。
“拘留室是不是特别冷?”
他柔声:“不冷。”
“你撒谎。”她握住他一只手,轻轻抚摸手指,“手冷成这样,会长冻疮的。”
邢峥没说话,定定地看她几秒,忽然弯腰抱住她,抱得好紧好紧。
乔浠被粗壮的手臂勒的生疼,可她舍不得躲开,任他用自己的方式在她身上吸取养分。
时间仿佛静止。
直到那头的周霁川高声催促,他才不情不愿放开,牵着她往那边走。
两人似乎都有心事,一路上互看很多次。
唇瓣一下张开一下闭合,想说的话一句没说,想问的话一句没问。
快到车前,乔浠鼓起勇气扯住他的衣服。
“怎么了?”他回头,声音依然低沉温柔。
“你能不能告诉我,你为什么要动手打他?”
邢峥轻轻皱眉,淡声道:“我不喜欢他看你的眼神,很欠揍。”
“因为这个?”她自然是不信。
“嗯。”
她松了口气,娇声嘟囔,“哥哥是个小心眼。”
“没办法,对你我做不到大方。”
他亲昵地抬手揉她的头,她不配合地打落,两手顺势牵在一起,十指紧扣。
上车后,邢峥侧头看向窗外,陷入长时间地静默。
街边的霓虹灯时不时照亮模糊的五官轮廓,以及划过唇角的那抹苦笑。
关在拘留室的两日,那段视频仿佛在脑子里面生根发芽。
比起病态的占有欲,他更多的是心疼。
因为心疼,所以什么都不敢问。
他宁愿把这件事烂在肚子里,用最笨拙的方式守护那片纯净。
*
回家时,时间已过12点。
邢爸正在厨房煮夜宵,愉快地哼着小曲。
听见动静,他转身望向玄关处罚站的两人,笑呵呵地,“鸡汤面条,每人标配两个煎蛋。”
邢峥说:“我想先去冲个澡。”
邢爸正在煎蛋,头也不回地摆摆手,“快去,速战速决。”
*
邢峥前脚进洗手间,乔浠后脚跟了进来。
他刚要脱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