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起教主的尸身,却见贱奴哭得愈发惨烈,便又等了他一时,自己也在旁沉痛哀悼着。
贱奴的天已经塌了,万念俱灰,肝肠寸断,死死抓着教主不肯放手,怎么也没法接受,他就这样永远地离开自己了!一腔怨痛无处宣泄,挖心般的哭叫道:“主君!你那时明明知道自己就要死了,居然还能赶我走?居然还连一句遗言都没有对我说?你怎么可以……怎么可以对我如此狠心?我恨你!我恨你……”
顾丹青竟然依稀又有了些知觉,只觉一人抓着自己的双臂又摇又叫,正是贱奴那傻小子。他浑身疲惫,本不想理会,可贱奴抓着他那条断臂不停摇晃,疼得他那叫一个酸爽,只好睁开了眼来。
贱奴那惨痛地哭叫戛然而止,一双泪眼震呆地看着他!
顾丹青此时才彻底清醒了,自己都震惊自己竟又活过来了,他平生也算是九死一生,可从没像这次这样吃惊过!
他旋又以为自己这是回光返照,却察觉体内机能竟已运行如常了,就连那弊病都消失得一点不剩,还哪有半分性命之忧!虽然身上还有很多伤,可既已能运起内功疗治,再加重生粉,他很快就能痊愈。
岳肃等人还全都目瞪口呆的,不可思议他怎么就能“死而复生”了,又齐刷刷地一看贱奴!
贱奴:“……”
我不是,我没有,我什么都没干!!!
顾丹青不耐地甩开了他那双魔爪,嗔道:“你想疼死我啊?”
贱奴一个激灵,这才像梦醒般的狂喜起来,又哭又笑道:“教主!教主!你真的已经活过来了,真的已经没事了吗?我的天!这……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顾丹青自己也是备感困惑,想破脑袋都想不出个原因来。
贱奴便道:“教主你一生受尽磨难,这必是上天垂怜,总算补偿了你一回!”
顾丹青可从来不相信什么上天,但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实在是命硬!
岳肃也已大喜了起来,心潮澎湃,一时却没有插进他二人之间,只是寻思教主适才应是进入了一种假死状态,大概因他修为实在太高的,所以才能又起死回生了……
顾丹青忽然幽幽说了句:“她已经走了么?”
贱奴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噢,刚走!”把易分辉刚才的情形讲了一下,又道:“主君,她这会定还能追上的,我这就去告诉她!”
顾丹青却失笑道:“不必。”说着就望向了谷中,目光变得异常幽远了:“就让她当我已经死了吧。”
贱奴踌躇道:“可是,她好伤心的……”
顾丹青浮起了玩谑笑意:“纵是山海之情也会被时间消磨,何况只是萍水相逢?用不了多久,她就会淡忘我的。”
……
易分辉一径恍惚地行去,走到了那条大路上后,才发出了本门的焰火信号,很快一干同门便先后赶了过来。
易分辉只说是顾丹青将她挟到中途就像体力不济了,把她扔在了一片野林中,自己便不知去向了,她就胡乱寻摸着走向了这边,找到了这条大路。
苍松子那边的人已撤出了落英山庄,现在华飘羽便通知大家全部离开了云山,会聚到了一家客栈内。苍松子又向易分辉询问了一番她和顾丹青是怎么相识的,易分辉将前日之事都照实说了。
东方绮霞把分辉送回了医所,华飘羽也一道去看望了一下夏碧血,还向恩师求证了一下分辉所说之事——他倒也不是怕分辉会背人干出什么坏事,只是怕她会受邪派之人迷惑。
而后华飘羽就和东方绮霞回了客栈,他又与苍松子商议了一下,皆觉再想找到泰山王已是无望,其说不定都已离京远遁了,苍松子便决定作罢此事,次日率众返回天道门。华飘羽在朝中还有万事缠身,当下也就告辞了。
次日夏碧血在宫中的事已毕,也带着众弟子离开了京城,又往南方的邻县行医去了。
这段时期中,易分辉白天在人前尚能撑持,到了夜里却总是泪湿枕衾,反刍般的伤痛起来,一想到这个世上再也没有顾丹青这个人了,而且他临死前还经受了那样一场折磨,就心如刀绞,五内郁结……
夏碧血又劳碌了十来日后,便要回天道门去授业一阵,也算休养一时。易分辉这就向他提请了辞别,说自己想去江湖上游历一番。
夏碧血自然就是夏净植,他自三年前在此世竟又见到了易分辉,就对她深怀愧疚和爱惜,很希望她能过上自己喜欢的生活,可分辉心疼他,一直都要跟着他四处奔波,帮他劳行大义,还悉心照料他的起居;现在分辉有此意愿,他当然是无所不允,只是嘱咐了两句。
易分辉与师父作别后,却是又往京城行来——
现在她便一径寻到了醉沧浪酒楼,请见了岳掌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