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婢并非妓子,你们怕是有所误会。”
“误会?”为首的官差说:“我们在这里守候多时,一直无人进入花楼,你们若不是先前躲在楼中的妓子,还能是谁!”
还真是冲着花楼妓子来的?她好似听到一个笑话。
眼下两国战事方起,南赡部洲又发水患,流民四处生乱,寻常百姓人家尽可能闭户不出,各地府衙人手也告紧。
“你们七八个佩刀的官差,专程守候在花楼外面,就为了缉拿妓子表功?”
见他们如此厚颜,萧珠也懒得虚与委蛇,冷笑道:“我大盛的皇粮,是这般浪费的么!”
眼前的女郎态度突然变得倨傲,张口就敢指责他们吃空饷……为首的官差见状,心下有些犯嘀咕,怕是哪家得罪不起的氏族小姐私自跑出来耍玩。
“那、那你们的行碟呢,拿来!”官差强撑着喝道。
“没有,丢了。”
这是实话,在入住玄青客栈前,一直由星垣保管所有人的身份行碟。
他们在客栈分开后,封姨城不比寻常城池,只管拐人入城,不查验身份,故而她和澹台烬这段时间一直是黑户。
“该关就关,行狱那种地方我们无所谓。”她泰然说道。
“不过要劳烦官爷们向陈国公府传话,就说世子的外甥女从都城远道而来,还请国公府派人来接。”
陈氏是奉阳城的土皇帝,在整个南赡部洲都威名赫赫,从来没人敢借陈氏的名头招摇撞骗,恐怕这小娘子真是陈氏的亲戚。
为首的官差犯着嘀咕,见几个手下都在等自己发号施令,他顾及面子,只得咬牙道:“那好,向国公府传话需得府尹大人首肯,流程不能免,还请两位女郎在行狱里委屈些时候。”
“说起流程,倒像个尽职尽责的官差了。”萧珠嗤笑一声。
远处,天边的暮色渐沉,红烈的霞云像一丛丛火焰,好似要将整座奉阳城点燃。
她望着血雾般笼罩大地的暮色,牵起身边人的手:“走吧小烬,去坐大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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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狱是府衙开堂审判之前,暂时羁押人犯的地方。
今年南赡部洲水涝严重,成千上万农户受灾,其中不乏来奉阳城投奔亲友的,分辨驱逐流民之事吃力不讨好,只要不出大乱子,府衙对此睁只眼闭只眼。
平日,没有行碟勘明身份之人,顶多被当做流民驱逐出城。
现在他们被下了狱,多半是陈国公府的意思——扈巧娘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解散了抱绮楼,公然下陈氏的面子,奉阳府尹见风使舵,开始针对与抱绮楼有关联之人。
暮色已沉,只有狱卒坐守的监堂点了油灯,牢房里黑黢黢的,一扇焊了锈铁栅栏的狭小气窗,透进些许月光,照出墙上各种可疑的污迹。
萧珠伸脚拨拉地上的稻草,收起方才应对官差时的一派泰然,满脸嫌弃地抱怨:“南方本来就潮湿,还在地上铺草做什么,一股子霉味儿。”
“还不是你自找的?搞不好这里除了稻草,还有毛茸茸的小东西呢。”
旁边,澹台烬背靠墙壁盘膝而坐,此时抬起眼睫环顾牢房,倒不觉得有什么,此处牢房不比盛宫思寥苑的条件更差,反而要暖和些。
眼见长公主的脸色变白了几分,他压低声音调侃道:“只要欢彦还是城主,封姨城就是四洲中最安全的地方。”
“既然比起隐居封姨城避祸,你更情愿四处乱跑,就活该受这份儿罪。”
他顾忌自己景国质子的身份,将声音压得很低,却不曾掩饰话里挑衅的意味。
“真是翅膀硬了,现在寻个机会就噎我。”她忿忿地说,又伸手去拽他:“不准坐,地上脏。”
澹台烬被她强行拽起来,无奈地伸手指向旁边:“看看别人多淡定,你老实呆会儿不行么?”
她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去,只见与他们相隔一间的牢房里,有个人正在打坐,遮盖在散发下的脸庞微侧,似乎一直在听他们对话。
这人……
萧珠眯细起眼,在黑暗的环境中放出一缕灵识,发觉那人看似盘腿坐在牢房地上,实则身体离肮脏的地面有寸许距离,竟是悬浮在半空。
奉阳是个好地方,别的不说,熟人倒是一个接一个地出现。
隔着两层牢房栅栏,她柔声问候:“老师,好久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