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交织在裴亦脑中,他死死盯着芯片,他不知道,打开它的后果会是什么,那个在他脑中模糊有了雏形的猜测,白栗一直遍口不提的费恒……
这个真相,他真的背负得起吗?
“开吧。”裴亦听见自己说。
又是漫长而焦灼的等待。
淡蓝色的投影在空中闪了几闪,一行行文字逐渐显露出来,裴亦听见两颗心脏正猛烈搏动。
他们沉默地阅读着。
……
“X月XX日
老费刚放走方舟小偷就被带走了。
X月XX日
老费说的后手到底是什么?
X月XX日
我一定会把岚岚和老费救出来的!”
“啪”,裴亦伸手关掉投影。一颗心如同鲸落,一种沉闷的无力感涌来。
果然是这样。裴亦悲哀地想着。
两天前——
和往常一样,起床,穿衣,洗漱。或许是多年的工作经验,裴亦清楚地发觉,大衣似乎重了一些。他翻找着,从左手口袋里掏出一个金属仪器,上面只有一个“F”的字样,像是人为刻上去的,有些粗糙。他翻来覆去仔细观察了好几遍,才在侧边发现一行极小的英文——made in N-S。
裴亦想起那天和北境一男一女的交锋,费恒拔出匕首后朝他说话时刻意走近了些,当时他还以为费恒是为了看他胸前的铭牌,现在想想,他应该就是那个时候把东西放进来的吧。
“我们就是费恒留下的后手。”裴亦喃喃自语。
沈栋猛得一抬头,对上裴亦的眼神。
“那个带密码的仪器……”
“没错。”
“走,去问问?”
许是没料到他们会来得这么快,看到门外的两人,白栗诧异地瞪大了双眼。
“白小姐,有关合作计划的铀矿部分,部长派我们来和你商讨。”为了不引起周遭的怀疑,沈栋面不改色地扯着谎。
他们看到白栗脸上浮现困感,但还是侧身默许两人进了屋。
良久的沉默。
“说吧,什么事——你的演技也就骗骗那群天真的小朋友了。”对面的女人慵懒地坐着,漫不经心地把玩着项链。
裴亦可以感觉到自己拿着仪器的手心微激出汗,他缓缓伸出手,把它放在了桌上,以回答白栗的问题。他看到白栗的瞳孔猛得一缩,一把夺过桌上的仪器,又一边掏出腰间的□□就要直指向裴亦的胸口。
料到她的想法的沈栋比她更快一步,擒住了她的手腕。两道带着火焰的目光在空中炽热地燃烧,僵持不下。
沈栋忽得发现,对面那双带着怒意的眼中竟流露出些许痛苦,睫毛轻轻翕动,握着枪的手紧了紧,最终无力地垂下。她顺着沙发滑坐下,像是被提前宣告死刑的病人,微弱地,挣扎着□□。
不知为何,裴亦和沈栋竟徒生出几分怜悯。
白栗张了几次嘴想出声,却发现声音抖得厉害:“没想到,居然在你们这儿……”她抬手抚上金属仪器上的“F”凹纹……
“呲啦——”
白栗开了一听啤酒,和对面的两人碰了个杯 ,或许只有在酒精的麻痹下,她才能平静地说出那段和费恒、江岚的过去吧。
“所以……放走我们……他……费恒现在……在哪儿?”沈栋和裴亦对视了一眼,小心翼翼地开口,语无伦次地组织着语言。
痛苦的神色再次浮上脸庞,白栗一直维持着的冷漠在此刻支离破碎,“没有人知道,”白栗生疏地拨动着仪器上的密码盘,深吸了一口气,“想必答案一定在这儿吧。”
“啪”的一声,卡扣开了,三人都顿了一下,没有想到这么快就被解开。裴亦和沈栋凑了过来,看着白栗捣鼓那个仪器——抑或是说,一个小型定位器。
“咦?那是什么?”沈栋指着表盘侧边露出一角的纸片,在白栗的默许下拿了出来。
白栗看到沈栋抽出来的泛黄的纸片上熟悉的字迹,像是突然想到些什么,一把抽走那张纸。
裴亦和沈栋还来不及反应,就看到白栗快步走进里屋,“砰”的一声把门关上,像是在极力隐藏些什么。
白栗抵着门。她轻抚过岚岚的笔迹,明明简朴的文字却在此刻变得晦涩难懂。她面无表情地,机械地扫视着,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机器人。
门内门外,一时之间,落针可闻。
她握住门把手,沉默了许久,脑子里乱成一团。震惊,彷徨,无助,决绝……可当她推开门走出去,迎面撞上方舟二人的目光,开口说出那段话时,白栗清楚地明白,即使力量渺小,但,改变即将袭卷而来。
“裴先生,沈先生,我有件事想请你们帮忙……”白栗俨然少了些许来时的孤傲,但又随即恢复了原来的冷淡。
“但可别忘了,你们现在能活着,是费恒以命抵命换来的!”语调一如既往的云淡风轻,眼底却是猩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