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力擦了一把脸,刚擦了一下,眼角的余光,扫到前面的镜子,赫然看见一抹红色。
那红色,沉郁,凝结,
像血。
他的动作停滞。
瞬间抬头去看镜子。
目光却只捕捉到一个人影在镜中一闪而过,快到模糊。
只能看出是一个穿红裙、披长发的女子。
这是见鬼了?
他的目光定格在镜中,心里暗道。半响,他摇摇头,用力擦了一把脸。是熬夜产生的幻觉吧。
洗完脸后,他回到床上,终于沉沉睡去。
——
第二天一早,他就收到了个坏消息。
宋轻轻和驴友一起去登山,失足滑下悬崖,落入河中,没有找到尸体。
有人来收拾宋轻轻留下的东西时,他为自己藏下几件,将那么可爱的摆件和他的物品一起摆放在书架上。每天擦拭,好像它们依然在被主人使用一样。
日子还是照常过,上课下课,吃饭休息。只是三天后,他去了心理咨询室。
坐在舒适的椅子上,他袒露了最近发生在自己身上的状况。他声音很低缓,慢慢讲述莫名出现的声音,镜子里的人影,和熟悉的被注视感
“那是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以前经常会出现,那是她在看我。”
他向后倚靠在抱枕上,手肘撑着扶手,支住下巴,目光看向虚空,回着。
“有时候,她会象征性地掩饰一下,用一本书,或者一杯奶茶。但眼睛的余光,却在偷偷瞄着我。”他面上不自觉带了点怀念的笑容。
“有时候,她毫不避讳,目光热烈,我回头还能得到一个灿烂的笑容。”
心理咨询师安静地听完,并给出了自己的意见:“她的去世,让你很难过很痛苦。长期的精神紧绷,和不良的身体状态,导致你出现幻觉,并认为看到了她,也是很正常的。”
“希望你能通过倾诉,缓解内心的痛苦。你也可以找其他的方法来释放你的情绪。”
心理咨询师建议道:“最好戒烟戒酒,不要熬夜。有时间可以去运动,保持精力的充沛和大脑的清醒。”
他点头应好。
但回寝室楼,路过便利店时,眼睛透过玻璃,在柜台的易拉罐啤酒上停留了很久。
最后,他拎着一袋子啤酒出便利店,走进寝室楼。
宋轻轻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男生寝室楼,却没有一个人能看见她。
她向楼梯间探头,楼梯间空荡荡的,只有季钊远一个人行走。她有些好奇。旁边就是人来人往的电梯,为什么非要爬楼梯呢?
但这不是更方便她吓唬季钊远了吗?
宋轻轻变出双高跟鞋,抓紧时间换上,然后悄悄跟在季钊远后面。
开始,她脚步放得很轻,叠加在他的脚步声里,不太明显。
但他听见了。
宋轻轻无比确信这一点,因为他的脊背渐渐挺直,手心里似乎出了点汗,他活动了下手指,重新捏紧了袋子。
他向上迈出的脚,停滞在台阶上方。
宋轻轻也跟着他停下。
一时间,楼梯间格外寂静,季钊远略微急促的呼吸声是那么醒目。
须臾,
他踩上台阶,但他的脚步开始有点乱。
宋轻轻暗中得意,紧紧盯着他。看他走,自己也走。
高跟鞋踩在台阶上,不断发生清脆的声音。
嗒、嗒、嗒……
他没有回头,依旧按照自己的节奏,一步一步慢慢踩着台阶上楼。可不知怎么,他肩膀渐渐放松,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甚至换了只手提袋子。
宋轻轻眉头蹙起,难道他以为后面的是人?
这样可不行。
她故意加快脚步,靠近季钊远。
几乎,就在季钊远身后。
可她几乎瞬间发现,季钊远放慢了步伐,因为靠得太近,她一时太看清台阶,一脚踩空。
眼看就要摔倒,她连忙用手去扶扶手,高跟鞋也去踩下一个台阶。 而几乎同时,她听到季钊远的声音:
“你没事吧?”
宋轻轻扶住扶手,稳住身体,愕然抬头看向季钊远。
他已经转过身,面朝她,膝盖微屈,身体前倾,两只手向前伸出,似乎想要去扶什么东西。
他面色焦急,似乎真的看到她摔倒在楼梯上。
可,他明明是看不到的。
宋轻轻的手,在他眼前试探着挥动了一下。
阳光透过窗户照进来,他的眼前没有人,只有尘埃在光线中飞舞。季钊远停在原地,过了几秒,才黯然收回双臂。
他站在高处的台阶,看着空荡荡的楼梯,无奈嘱咐道:“上楼梯小心一点,不会穿高跟鞋就不要穿了。”
宋轻轻就在他的斜下方,抬头看见他的视线与她擦肩而过,落在她的身旁。
她搭在扶手的手,渐渐握紧。听他对着应该空无一人的楼梯间说话。
没有人回答。
楼梯间静悄悄的,隐隐只有寝室过道里男生的打闹声传来。
半响,季钊远转过身,继续往前走。
这次,他走得很慢,很慢。
可楼梯间,只响起他一个人的脚步声。
寝室夜谈时,他再次提起寝室的怪异事件。
郑涛一脸震惊:“那不就是大家说着玩的吗?”
他想到什么,觉得不可思议:“你该不会怀疑宋轻轻变成了鬼吧?就算她变成了鬼,也绝对是个好鬼。”
季钊远沉默着喝了口啤酒,神色恹恹。
郑涛拍了拍他肩膀,安抚道:“我去约了校工来修管道。别多想,这是个科学的世界。”说完,他走出寝室,去打电话。
季钊远放下易拉罐,眼睛望着书架上宋轻轻的东西,呢喃道:“我愿意相信世上有鬼,只要那鬼是宋轻轻。”
他又打开一罐,仰头喝了一口。
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