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进入冬天，首都的气温迅速降低，不给留恋舒爽秋天的人们一点点缓冲时间，逼迫他们立刻穿上保暖的大衣。
初雪落在校园里的那天，林晚樱和黎拓的第二代深度学习模型完成了。
为了进行对比，林晚樱将上次那5000组样本的数据库导入第二代模型，进行数据学习，预测准确度高达41%。与第一代模型相比，有五个百分点的提高。
这个测试结果可喜可贺，几乎是可以拿去参赛的水平。
于是，第二次数据学习时，林晚樱导入了她手里所有的，一共三万六千组数据，想看看第二代模型的极限在哪里。
可结果却令人大跌眼镜。
增加了近五倍的学习数据后，预测准确度却降低至37%。
这不符合常理。
林晚樱首先怀疑的是检测用的测试题相关性太高，导致第一次预测准确度虚高。
但她更换了几组完全不相干的蛋白质数据作测试题，结果依旧没有改变。
之后，林晚樱又将这三万六千组数据导入了第一代模型中，得出的预测准确度也有所降低。
她这才意识到，这个深度学习模型在建立之初就有缺陷。
黎拓安慰林晚樱，这是很正常的事，找出问题，修复BUG就好了。
碰巧，黎拓的游戏引擎开发进入了关键阶段，寻找BUG的任务大部分都落在了林晚樱身上。
她从头梳理模型理论，更换测试变量，反复寻找了一个星期，都没有找到BUG的影子。
是哪里错了呢？
林晚樱无时无刻不在想这个问题，以至于常常突然陷入自己的思考中，屏蔽外界一切干扰，如同瞬间石化了一般。
黎拓第一次发现时，林晚樱的症状还比较轻微，只是校车坐过了站，绕了整整一圈才到新校区，比平时迟到了一个小时。
后来逐渐严重起来，一向井井有条的林晚樱突然变得丢三落四，记不清每天自己做了什么；而由于常常忘记时间，原本按照计划表严格执行的作息也变得混乱起来。
某天，林晚樱和黎拓一起吃饭，她夹起一筷子米饭，就要送到嘴里时，忽然停了下来。她保持着举着筷子的姿势，一动不动地静止了半个小时，任凭黎拓如何呼唤，她也没有反应。
黎拓这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必须马上找出解决办法。
至少，在林晚樱思考的时候，黎拓得陪在她身边，以避免她突然掉线，陷入危险。
黎拓搬来一块白板，说：“我来梳理一下演算过程，你用一个旁观者的角度来检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黎拓用了一个下午，边写边讲，将这块巨大的白板写满了。
林晚樱端坐在白板前，专注地听黎拓的思路，直到黎拓讲完、停下来，林晚樱依然保持着同一个姿势紧盯着白板。
“晚樱？”黎拓举起手，在林晚樱眼前晃了晃。
林晚樱眨了眨眼，站起来，在白板上画了一个圈，说：“会不会是这里的射影代数簇多项式方程表述处理有问题？”
黎拓盯着那个圈看了五分钟，点头道：“有可能。”
林晚樱立刻打开电脑，想验证自己的想法。
“别急，”黎拓抓住林晚樱的手，将羽绒服递给她，“现在该去吃饭了。”
过去的这一个多星期，研究进度被卡住，两人为了节省时间，都是叫了外卖，一边继续寻找BUG，一边吃饭的。
黎拓突然提出要出去吃饭，林晚樱有些惊讶：“你已经知道该怎么修改了？”
黎拓摇摇头：“不知道。但是我已经有解决方案了，今天晚上咱们放假。”
“啊？可是……”黎拓将林晚樱往门外推，林晚樱恋恋不舍地回头。
“放心吧。只要你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肯定给你答复。”
林晚樱向来很听黎拓的话，终于睡了这一个多星期以来最踏实的一觉。
第二天，林晚樱才知道黎拓的解决方案是什么。
射影代数簇多项式方程的问题过于复杂，如果单凭他和林晚樱两个半吊子外行来想，不知要想到猴年马月去。
正确的做法应该是将棘手的问题外包给专业人士。
“这是我的高中同学，蒋信，应用数学专业。”
蒋信体型微胖，鼻梁上架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头顶有些稀疏。
昨天黎拓忽然联系他，说要来找他商量大事，没想到今天居然带了个漂亮姑娘来。
由于他一见到女生就犯口吃的毛病，大学四年都没交到一个女朋友。看来，还是高中好友心疼他，要给他牵红线了。
蒋信不自然地理了理额上的几缕刘海，娇羞地看着林晚樱：“你、你好。”
黎拓伸手揽过林晚樱的肩膀，介绍道：“这是我的女朋友，林晚樱。”
蒋信的美梦破碎了，他迅速低下头，失望地嘟起嘴：“哦。你昨天说的大事，是什么？”
黎拓：“我遇到了一个射影代数簇多项式方程的问题，来向你请教。”
蒋信忸怩起来，一副不情愿的样子，“我没空掺和你那个游戏项目。”
“不是游戏。我这次是真遇到了学术难题。”黎拓露出哀求的表情看着蒋信，“只能来求助我们东市第一数学奇才了。”
对于黎拓把东市第一数学奇才的称号让给他这件事，蒋信表示肯定，于是大发慈悲：“好吧，说来听听。”
黎拓拿出准备好的材料，递给蒋信。
蒋信一边看，一边缓缓拧紧眉毛：“你们计算机系，毕业论文这么难吗？”
黎拓将林晚樱向前推了推：“不是毕业论文，是晚樱的竞赛项目。如果你需要什么补充信息，可以问她。”
“我得好好想想。”蒋信扶了扶他的眼镜。
恰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林晚樱？”
三人回头，两个声音同时道：“学长！”
黎拓立刻认出，这个人是当初在广场上纠缠林晚樱的那个李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