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卷风,这雪是被龙卷风吹过来的。老师——”
王埜听见自己震惊的声音。
“龙卷风?”
“让我看看。”
“诶真的!真的是龙卷风,巨小的龙卷风。”
周围的同学听到纷纷兴奋打开车窗,伸出手去触摸雪。
“九月份怎么会有龙卷风,我们这是蓉城啊,按理说山区阻挡了气流很难形成龙卷风的啊。”
“快别秀了,快摸摸,这雪还是热的好神奇啊。”
“热?不热啊。”
“你们几个在干什么呢,赶紧给我把窗户关好,系好安全带坐回自己的位置上不要乱动,我再三重申过行车安全问题,你们念高中的人了听不懂吗?谁再开窗把头伸出去别怪我告诉你们班主任啊。”
张老师站到中间过道指向王埜附近刚刚将头伸出窗外的几个同学。
“老师,外面有龙卷风。”
“什么风都跟你没关系,给我坐回原位,谁再开窗一律登记扣班分,一个个都跟猴子进山似的,赶紧都给我关了。”
张老师严厉的盯向依旧站在座位上的王埜。
“这位同学请你赶紧坐下,系好安全带,保持安静不要跟前后左右交头接耳,维护好纪律。”
王埜跟张老师对视了着,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又觉得太荒谬无厘头,还是坐了回去。
张老师扫视了一遍车厢坐回副驾驶,探出头朝前后车看了看,拿着手机跟司机小声商量着什么。
王埜面色难看的看着焦急兴奋对着雪拍照的杨婷婷,她是最后一个上车的。
“别拍了,看看你手机还能不能打通电话。”
“等我拍完,马上。”
王埜眼冷眼看着她,杨婷婷撇着嘴打开手机。
“就会瞪我,诶,怎么没信号了?”
“刚刚都还能发照片,这垃圾移动。”
果然,最后的信号也断了。王埜脸色沉了下来,观察着坐立不安躁动的杨婷婷。
呼啸声越发尖利,前后左右都是一片白茫茫看不到路。
张老师拿着对讲机抓着扶手走到最后排座位,焦急的朝后挡风玻璃看去。
“对,都打不通110,大家都没信号了。”
“他妈的,这雪太邪门了,90号车现在能不能掉头回学校?”
“掉不了了,现在到了山道,路太窄了掉头太不安全了。”
“喂,现在信号不好你们几个车跟紧点,我记得前面路口拐个弯就有汽修站。”
“喂,喂,前面的车你们慢点,我们都看不见你们的车了,雪太大了,能听见吗?”
张老师扶着后座栏杆倾身朝前看去扯着嗓子喊话,对讲机信号断断续续。
呼呼呼,耳边传来轻微的风声,王埜转头朝车窗看去,玻璃从中间快速崩裂出如六边形雪花纹理一般的细碎裂痕,王埜惊愕得看着从狭缝里飘进来的雪花。
“老师——”
“碰!”
巴车突然倾倒车身,加速冲刺滑下山坡,王埜死命抓住安全带绳,用右手阻隔玻璃护住头。
杨婷下意识抓住王埜的手,面露惊恐尖叫个不停。
车辆左右颠簸,车厢内的学生被带得左晃右撞,持续不断的下坡降速很快,强烈的失重感让他们惊恐不已。
“啊——。”
“老师救命!啊—妈妈,我要妈妈——”
“同学们坐稳,抓紧安全带。”张老师紧紧地抓住扶手,大声喊话。
“碰碰!碰碰碰!”
裂开的玻璃碎渣随着雪花抛向空中,巴车撞上岩石跳起来又迅速落下去,一次又一次像大摆锤一样升空又落地,未知的恐惧与鲜血无限拉扯着人的心脏。
“同学们别哭了,省点力气抓稳,护住头,听见没有!”
张老师看着被玻璃划得满是血痕的手背,刚准备换手破烂不堪得巴士又迎来一个剧烈陡坡。
张老师被极速冲力带得倒退滑行,随着巴车左摇右晃,刚抓住扶栏又被快速甩向另一侧,附近反应过来的同学根本来不及抓住她。
“老师抓住我。”
“老师来我这里,我这里还有个空位置。”
张老师被迫跟着巴车横冲直撞,不时寻找机会抓住一切可抓住的东西。
鲜血染红了中年司机洁白的志愿者T恤,他从后视镜往张老师看,崩裂的挡风玻璃前是一片白茫茫的前路,雪片扒在他的脸上吸饱了红色,就像大块的胎记印在脸上显得格外骇人。他闭眼狠下心凭感觉猜测地势猛打方向盘,靠着经验慢慢踩下刹车减缓了冲势。
“张老师,你找机会扶稳了!”
“往同学座椅里靠。”
风雪交加,让他的疼痛减轻反倒加深了他的清醒。司机看向闪烁红灯的对讲机,面露惊喜。
“喂,总队吗?88号车掉队,请求组织支援。”
“喂,88号车请求组织支援,收到请回复。”
“你们听得见吗?我们是88号车,我们他妈的掉进山里了。我操!都他妈聋了吗?”
突然整个车往□□斜,张老师顺势翻倒在前排同学身上,同学迅速伸出手抱住老师。
张老师死死抓住同学,捂着肚子整个人疼得抽搐,手还握着对讲机绳带不放手。
巴车驶过崎岖不平的坑洞,又极速冲下山坡,车内学生被撞得满头满脸都是血,脸上的惊恐也变得麻木,不知过了多久,巴车最终速度持续平稳缓了下来。
张老师被颠得头昏脑胀吐了同学一裤子,她捂着肚子缓慢直起身。
“同学,谢谢你了。”
“拯救老师是我的荣幸,嘿嘿。”
男同学苍白着脸,冲年轻的张老师调侃。
张老师惊魂未定的看着渐渐匀速行驶的车辆,似乎是到了平稳的道路,她松了口气站直靠在椅背上面带微笑的看着男同学。
“你哪个班的,回去你挑两条喜欢的裤子发给我吧,多亏了你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