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事,不是你所为。”
“你这几日都在北地,朱崖城更北的畴昔山。”
沈妄的面色本没什么变化,听闻自己的行踪自周礼口中说出,眼睫微微敛起:“宗门事务繁忙,周宗主日理万机之余还这样关心我,对我的行踪可清楚得很。”
“言重了,只是知己知彼。”
周礼依旧言辞温和,耐心追问,“所以你为何放走那个人?”
“周宗主知我行踪,却不知我为何前来朱崖城吗?”
见周礼面色微变,沈妄轻笑一声,“他帮我引开你,助我取到了徊生境的钥匙。”
“若是沈衔青向你问起,你便告诉他,钥匙是我取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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槐安镇郊,破庙中的草席上端坐着一个人。
那人满面苍白,唇色与面色几乎要融作一色,睫羽抖动,额角沁出细碎的汗珠。
她的指尖结着一道符印,有血自指缝流下,符印见血,更乍眼了些。
郊外空旷路无灯盏,深夜时分本就阴森可怖,咔哒声音响在静谧的夜空底下,合着时有时无的风声,更有些渗人。
咔哒声一路响至破庙,由远及近,草席上的人缓缓睁开双眼。
颜渺攥紧衣襟,倏然呕出一口血。
血染在草席侧,她顾不得擦拭,两步翻下草席。
颜渺跌撞着跑出破庙,与才走进来的人影撞了个正着。
‘咔哒咔哒’。
她抬眼看向身披氅衣的人。
那是一只与她身形十分相像的人偶。
人偶的面容已经模糊作一团,不等颜渺伸手去碰,‘稀里哗啦’的瘫倒下来。
颜渺拭一下唇畔的血,手在衣袖上蹭了两下。
她捉过人偶的胳膊,护手滑落,露出檀木球所接的一段关节。
颜渺提着人偶的腕,动作娴熟的从中抽出一道状似灵脉的细丝。
正是她自镇魇狱中取出的那一道灵丝。
也是苏南齐曾研制多年未果的——融灵引。
当初苏南齐给它取名融灵引,如今颜渺也这样叫它。
融灵引以活人灵脉抽丝而制,可融他人灵脉于己身,当年苏南齐为研制此禁术抓捕宗门弟子实验,企图抽取他人灵脉,用以提高自身修为。
苏南齐惯爱搅弄人心,更为转移宗门注意散播研制之法。听闻有此等可一步登天的东西,自有更多的人知晓其法后歹念丛生,企图研制此法,以此为引提升修为。
中洲一时间兵戈扰攘,血雨腥风。
将灵丝收在身上,颜渺长呼一口气,摸一把人偶的后颈。
她眉头微蹙,收回手,随之瘫软下去。
以灵识御偶耗费心力,能从那两尊大佛的手逃脱出来,颜渺早已心力交瘁。
更何况在朱崖城时,沈妄与周礼交手的灵力又伤及了人偶的腰腹,也为颜渺这个御偶之人添了一道不轻的内伤。
不仅如此,周礼心狠手黑,她的腕上切切实实受了符印一击,血还未能止住。
伤处可以慢慢养,更可惜的是她花了大价钱买来做人偶身躯的木材,又花近半年时间才做好的人偶。
颜渺躺在地上,习惯性的朝手腕抚一把,沾了一手黏糊糊的血。
她却似乎连疼也不知,指尖顺着那道伤口一寸寸抚摸上去。
红线呢?
她转头向躺在旁侧的人偶,左查右看,却寻不到绑在人偶腕上的那截红线。
怪不得人偶的脸没了,原是媒介丢失的缘故。
她对机关术只知皮毛,又是半路出家学习御偶,无法单凭灵识与人偶通感,只能以物作媒介。
媒介与御偶师的灵识相系越密切,能注入人偶的意识越深,操纵也越省力。
颜渺等了这个机会许久,每一步都不容有差,这才将腕上的红线放在人偶身上。
大概是周礼切碎人偶手中符纸的时候,一齐将红线也切断了。
心悸的感觉重又传来,颜渺重新躺到地上,囫囵朝口中塞一枚糖丸。
痛感顷刻自四肢躯体涌来,疼得她猛一个激灵。
脑后发疼,腕上的伤口传来刺痛,腰腹处的内伤搅弄着脏器,颜渺下意识蜷缩起身体。
身上这把骨头就是一会儿散了架子,她也丝毫不会意外。
颜渺蜷在地上,恨自己只生了两只手,一时不知该先安抚哪道疼。
夜风从窗子里透进来,将本染了血的手腕吹得一片冰凉。
颜渺看着空无一物的手腕。
她依稀想起许多年前,少年的手也很凉,指尖不经意触过时候,让人连指节都绷紧了。
“这个结扣叫文昌结……你且等我,等我明年拿了宗门大会的魁首,我们论剑台上再作比试。”
“等我论剑赢过你,你叫我一声师姐?”
可惜没有明年了。
腕上没了东西,苍白的手背只留自指节到腕骨处的一条伤痕蔓延其上。
颜渺将血擦拭干净,拿衣袖掩下伤口。
在地上躺了好一会儿,直到脊背被地面冰得发疼,颜渺终于动了动身子。
她从地面挪到了草席上。
缓过好一会儿,颜渺看向堆在地上的人偶。
“出来。”
人偶没有半分变化,颜渺指向那堆木头,神色恹恹。
她的指尖一点,再一点,合指捏了道诀。
手指发烫,一只极小的蛊虫顺着人偶的颈后爬动两下,又掉落到地上,‘噼啪’一声炸开了花。
识踪蛊。
她被人跟了许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