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楚明业十四年春,云麾将军戚长琴同右扶风林大人嫡女林嫣大婚。
聘礼的马车饶了京城小半圈,沿路挥洒的金箔引得百姓竞相争抢。
奏乐的礼队渲染了长安欢乐的气氛,身着红衣喜服的少年将军面如冠玉,驾着枣红马接亲回府。
世人皆道,云麾将军和右扶风嫡女乃是郎才女貌,天作之合。
谢离衍于茶楼雅间听着外面的热闹鼓点节拍和唢呐乐章,低头与驾马的戚长琴的视线碰了个正着。
戚长琴朝着太子殿下微微颔首,谢离衍举杯回应。
唢呐欲吹欲远,一袭红衣的新郎官也渐渐消失于他的视野。
萧霁云微微叹气,“哎!怎么长琴就成亲了呢!你也向陛下求了赐婚圣旨,估摸着这几日就能下来了。日后只我一个孤家寡人了。”
“你若是有心仪之人,孤也可求父皇为你赐婚。”谢离衍冷冷地瞥了他一眼,故意讽刺他。
“哎,不了不了。我可还要潇洒许久。你也就罢了,你和傅姑娘情投意合,我也就不说什么了。长琴他根本不在意林府的姑娘,两个人日后若是成了一对怨偶该怎么办哦!”萧霁云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样子,将头伸出去又看了戚长琴一眼,却只能看到远去新郎官的背影。
谢离衍睨了一眼长街上望不到尽头的聘礼,掀开茶盏抿了一口,“孤可不认为长琴是这样铺张浪费的人。”
“什么?”外面的奏乐过于响亮,萧霁云没有听清楚谢离衍的话。
太子殿下未曾回答,将茶盏重重地放在木桌上,负手离开。
“哎呀!殿下你等等我,是不是要去戚府,我们一起呗!”
戚府内三步一红绸,五步一灯笼,热闹喜悦的欢庆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
“送入洞房——”
“礼——成——”
喜婆洪亮的嗓音在明亮的正厅里回响,宾客们嘻嘻闹闹的声音隐隐有掩过乐声的趋势。
四方来汇的宾客们打趣着新郎官在这样大喜的日子还板着脸,傅恪宋萋萋夫妇同戚老将军道喜后又闲话了几句家常。
傅知湘隔着红盖头未曾见到嫣嫣,悄悄溜了出去。
再向前走一步,即是戚府的厢房了。
眼下嫣嫣和戚大人大约是喝合卺酒呢,她只好去花园里随意逛逛。
素闻戚母喜爱花草,庭院内的牡丹在她的打理之下争奇斗艳,引得不少女眷在此赏花。
傅知湘走马观花式地逛了一圈,远远地便瞧见和萧霁云走在一起的太子殿下。
二人似乎在谈论什么,未曾注意到看向他们的傅知湘。
自从回了长安,这还是傅知湘第一次瞧见太子殿下。
他衣袖上的四爪金蟒提醒着她他高贵的身份,在姑苏年夜的一笑仿佛昙花一现,又或者只是她大梦一场。
傅知湘趁着夜色愈深,隐匿于葱绿的树木之后。
她与太子殿下本就身份悬殊,饶是对外宣称她一个未出阁的女子和当朝储君是好友怕也堵不住悠悠众口。
何况她始终觉得自己和太子殿下八字不合,两个人多见无益,只会平添尴尬。
傅知湘微微叹气,日后还是远离较好。
送给嫣嫣的新婚贺礼她本想交给嫣嫣的贴身丫鬟再由她转交,眼下她在府里逛了许久都未曾找到那丫鬟,怕是在陪在嫣嫣左右。
傅知湘低头失落地看了手中的小匣子,似乎听见身旁隐隐约约的嬉闹声。
“白兄!去啊!莫要怂!”
“白兄,你就去说一句话,莫怕。”
“就是白兄,男子汉大丈夫顶天立地有什么好畏怯的!”
循着声音来源望去,几个成群的少年郎围着一个人,似乎是在鼓励他做些什么。
那被众人围着的应该就是他们口中的“白兄”。
白子玉见傅知湘的视线望了过来,顿时低下了头,有如小娘子般羞怯。身旁的三五好友又开始叽叽喳喳地指点起来。
忽然那位“白兄”抬起了头,正了正色,他的三五好友也噤了声。
傅知湘和白子玉的视线撞上,见这位“白兄”竟然向自己走来,暗道大事不妙。只是对方既然已然走来,贸然离开不甚礼貌,若是乖乖待命,又只会让她成为众人视线的中心。
看来他们方才的打趣正和自己有关,傅知湘微微不虞,然,未曾表现出来。
白子玉人如其名,谦谦君子,公子如玉。
“小生姓白名唤子玉,今日幸识姑娘,不知姑娘芳名?”白子玉的脸上似染了红霞一般,眼睛只是偶尔看向傅知湘,更多时候都是垂眸望着她的衣摆。
傅知湘在长安待的时日不长,不知晓长安成婚有个习俗——倘若未婚男女在他人的婚宴上瞧对眼,便可交换名姓,若是日后成了,将为一桩美谈。
“傅知湘。”若是旁人家的姑娘,此刻怕是娇羞地用扇子掩着脸,又或者是用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回应对方。
白子玉偏偏遇上了不解风情的傅知湘,她神色未有变化,只是冷冷淡淡的报出了自己的姓名。
又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傅知湘坦然无畏。
听见“傅”姓,连同白子玉在内的几位少年的身形都僵硬了一瞬,一位靛蓝色衣袍的男子弱弱发问,“不知傅相是你何人?”
傅知湘奇怪地瞧了这人一眼。
怎么当初萧大哥和她初遇也是这般,他们傅家又不是什么名门望族,偏偏一个个都这样好奇。
“正是家父。”
傅知湘话音刚落,便听到一众抽气声。原本没个正形的少年郎们忽然站直了身体,端得一副严肃模样。
白子玉怯生生地打量傅知湘的神色,见她既无喜悦心动,亦无害羞模样,感到微微挫败。
‘看来傅姑娘对自己并无意思。’白子玉在心中微微叹气,眉眼都耷拉下来。
“咳咳,子玉,我忽然想起来我还有事,我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