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天色刚刚暗下来，巷子里的夜市已经陆续开始营业。C城的人爱美食，这里的夜市始终集中着东南西北各地的美食，荤素、热冷、咸甜，各种小吃应有尽有。孤音和钟燕飞逛到一半时两个人的手都已是满满当当。
闻到手里酸辣粉和咸豆花的香味，孤音感觉自己似乎已经饿得头晕。快到小区门口，她本以为能马上坐下来休息，但听到了前面的吵闹声。
“你们有完没完？”李姝大声地喊道。
“嫂子，别敬酒不吃吃罚酒啊！”
“我说了，等我把这车货卖完。”
“瓜我们包了。”
“放屁，你们什么时候付过钱。”
“先赊着！”
“老娘不愿意！”
孤音和钟燕飞闻声立刻加快了脚步，随即看见四个彪形大汉围着李姝的货车。只听“啪”的一声，李姝给了一个正要向她伸手的一个光头男人一记耳光，那男人睁大着眼睛愣了一下，然后生气地用力拽着李姝的胳膊，拖着她往路边的一个面包车那里走。
孤音刚反应过来怎么回事，便听见钟燕飞说了一句“在这儿别动”，就冲向了那个拽着李姝的光头男人，他把手里的东西朝光头头上一扔，那人瞬间被麻辣烫的汤汁烫得弓着腰捂住了脑袋。另外三个人见状一起向钟燕飞这边冲了过来。
孤音慌忙打了报警电话，这是她第一次打报警电话，她用尽量平静的语气回答着电话那头的问题，努力克制着不去多想自己那颤抖着的声音。
周围有三三两两的居民和路人停了下来。有一个从小区里出来穿着保安制服的男子上前和光头理论，光头仰着头瞪着眼睛骂了句“xxxx”，随即两人就开始扭打起来。另有一个男子放下手里装着蔬菜的塑料袋，朝一个围着钟燕飞的男人的后腰上狠狠地给了一脚，也开始打了起来。
李姝眼疾手快地从货车上拿起了那把刚切完西瓜的刀，正准备往光头那里走，被一个婆婆拉住了，李姝挣扎着。另一个阿姨上前一把抓住了李姝的胳膊，大声地呵斥了一声，然后把李姝连人带刀拖到了人群里。
钟燕飞和后来加入的那两名男子被四个彪形大汉围着，那几个彪形大汉虽然身材结实粗壮，但并没有钟燕飞和那两名男子灵活，于是钟燕飞他们很快分散了几个人的包围。最后剩下钟燕飞一对二。
时间像是故意和那些焦急等待着的人在僵持着。孤音一直环顾着马路的两边，不停地低头看时间，她感觉手腕上的手表像是坏掉了一样，上面的指针慢吞吞地往前走，有时候感觉又跳了回去。
远处地上流淌着的西瓜汁像是一滩滩的血，孤音看到有一股从货车上流了下来，一滴一滴的滴落在了地上。她微微有些晃神，一时间突然分不清这是梦里还是现实。是梦的话为什么她还能感觉到自己紧张得几乎快要窒息？是现实的话为什么眼前的场景又是那么的熟悉？
突然，她像是有预感一样往钟燕飞的方向冲了过去，随即看到钟燕飞身后那人拿出一个折叠刀，飞速地在空中甩了一下，把白晃晃的刀刃伸向了钟燕飞的腰部。最后刺偏了，似乎只划破了钟燕飞的衣服。
孤音松了一口气。那个拿着刀的人看着自己满身的酸辣粉和咸豆花的汤汁，恼怒地看向孤音这边。孤音几乎是下意识地先看了一眼钟燕飞，正当她打算立马转身跑向人群的时候，她瞟见了钟燕飞关切的眼神，他正带着紧张的神情朝她这边跑来。
“燕飞——”
孤音刚喊完，就看到刚才和钟燕飞纠缠着的另一人拿着一个木棍朝钟燕飞头部打去，钟燕飞闻声躲避了一下，但那一棍还是狠狠地落在了他的肩膀上。就在孤音感觉心脏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的时候，她听到了警车的声音，现在没有什么比这吵闹的警车声更能使她安心的了。
孤音小跑着到钟燕飞面前，看了一眼他衣服破口的地方。
“还是受伤了啊？”
“小伤。”
“嗯……”说完孤音就虚脱地晕倒了。
梦里，孤音回到了二十年前，她像那时一样正眼睁睁地看着妈妈被人拿着刀刺向腹部。但这次她没有被吓傻，没有只是傻傻地看着什么也没做；她这次冷静理智地选择了曾经在脑海里演示过的无数种可能之一，阻止了向那个方向刺去的刀刃。
醒来的时候，孤音在派出所门口的警车上。
“这次谢谢你们，给你们添麻烦了。”旁边的李姝说。
孤音没有回答，因为她觉得李姝说的是事实。她望着车外不远处正和民警沟通的钟燕飞，她从来没有见过钟燕飞这么严肃正经、不苟言笑的样子 。她有些愧疚地想，自己是不是也给他添了什么麻烦？
“我不想欠你们人情，但雯雯的事，你们也看到了，我本身就是个麻烦，把她接回来也是跟我一起受罪。”
孤音看了一眼李姝，这是她第一次见这个女人的脸，她的皮肤白白静静的，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的样子。但眼睛里布满的红血丝，深深的眼纹，以及眉间的那条舒展不开的一纵皱纹，又显得这人沧桑了几岁。
“他是个可靠的人。”李姝看着门外的钟燕飞说，“忘记下午我说的话吧。我们女人本来就生得柔弱，又多感性、敏感，后面的路不知道还有多长，有个可靠的人携手总是好的。”
“那你呢？”
“我？我是个没有希望的人。”
“一样的。”
“什么一样？”
“我们都是没有希望的人。”
“年纪轻轻就这么悲观？”
“我们年纪应该也差不太多吧？”
“但我经历比你多。”
“也不一定。”
“还有比我更惨的吗？”
孤音没有回答，她把视线从钟燕飞身上移开，看着他身后的不远处说：“如果看不到希望，任何事情都能成为绝望的理由。”
李姝看了一眼孤音，然后跟随她的目光看向了钟燕飞：“你说他这样的人在世界上算不算是稀有动物？热心、开朗、积极、阳光，像个孩子一样的单纯。”
“可能吧。”
“你适合阳光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