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婆婆虽然不会数数,但唠起嗑来言语流畅。
她向暮歌缓缓道来,大致意思就是在一天夜里她觉着肚子难受便出门上茅厕。
夜深人静,一些很轻微的声音也更容易被人耳捕捉。
那种像硬生生从嗓子眼憋出来的嘶哑听得人背脊骨发毛,利刃划破□□的割裂声让她毛骨悚然。
汤婆婆捂住嘴巴生怕被人发现,在茅厕里蹲的腿麻那声音才终于停止,随之传出的是来自两人的对话。
好不容易等待周围再度寂静,她才慌慌张张跑回家里。
细想刚才其中有道声音很是耳熟,但又突然记不起出自何人,便只好暂时抛掷脑后。
后来她也没和任何人提起过此时,怕引火烧身。
直到暮歌初次来漠城时带着安姑娘一行人来她这买糖葫芦。
听到那句‘不用不用,我哪儿吃小孩子的玩意儿’时,藏在记忆深处的警钟才被敲响。
“是侯总管。”
暮歌不带疑问的回答。
“嗯。”
糖婆婆轻轻点头,两只手交缠在一起,神色很纠结。
她想了好一会儿还是忍不住解释:“但我也可能是听错了。毕竟侯总管平日里待人也算亲善,又是城主的左膀右臂,怎么会做出危害漠城的事情呀。”
糖婆婆急于否定自己的认知,显然不想牵扯进这件大事中。
但关乎漠城安危又致使她无法安心度日,本就花白的头发在日渐焦虑中因无心打理而变得枯燥许多。
暮歌早就观察过她,每次相见时身着都很整洁。
家中也是与外界环境截然不同的干净清新,也应是位爱干净的老婆子。
暮歌让她别着急,“人类这种生物最擅长欺骗,表里不一。你那晚所听应该不假。”
她告诉糖婆婆,其实侯强在两个月前的毒雨之后就不见了踪迹,很可能是畏罪潜逃。
“不过也谢谢您将这件事情告诉我,为了安全,的确也不要到处宣扬。”
把以后一口糖葫芦吃完,暮歌也算圆满完成任务,起身向糖婆婆道别。
随着临近夜游开启的时间,街上氛围越发热闹、其乐融融。
小儿骑在父亲颈肩上,手持花灯在空中挥舞,笑出银铃般的稚音。
妇人则在丈夫的陪同下在河边放花灯许愿。
孤孤单单的只有暮歌一个人独自在人流中窜行。
沿路的小贩都看不下去,招呼暮歌去买串糖人。
“姑娘,我给你捏个公子带着,也不算一个人了。”
小贩自作主张为暮歌做糖人,还问她喜欢什么样的。
出于好奇,暮歌走到他摊位前,一眼望尽那排生肖,鬼使神差地描述出道身影。
小贩手脚麻利,吹出个大概轮廓后在细节方面也按照暮歌所述仔细描出。
“搞定。”小贩将糖人递给暮歌,“送给姑娘了。”
暮歌一愣,“谢谢。”
她举起糖人对着月亮端详。
少年迎光傲然独立,一头如野狼桀骜的及脖短发随风微扬。
她不曾察觉自己因为一个糖人而笑颜如花,却引得过路行人频频侧头注目。
好想知道他是谁啊……
暮歌如是想。
她小心的把糖人护在身前免得被挤坏,连步伐都放慢,怕它遭风吹。
由于注意力都放在糖人上,暮歌迎面差点撞上来人。
而那人也执拗得很,丝毫不避让,好在她及时顿住脚,才幸免遇难。
抬头,入眼是一片鹅卵白。
男子浅灰的眼眸含笑,佯装镇定的正色道:
“好巧啊。”
同一片月色下,安府西庭院。
赶回来但没有找到人的鹤轩月就差将整个安府翻个底朝天,蕴怒的眉间戾气缭绕。
圈圈绕绕又回到庭院内,安姑娘卧房也无人,鹤轩月以为是暮歌带着她走了,气得一拳砸在墙上,低声暗骂。
“为什么不等我。”
明明已经去找苏梦华推掉邀约,为的就是能与暮歌同行,结果才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便人去茶凉。
如今线索、人两空,鹤轩月心头也生出股被抛弃的怨气,决定这一晚上都不会再搭理暮歌。
闷头大步朝安府外走,途中又恰巧遇见失落分神的苏梦华。
正在气头上的鹤轩月路过她时主动邀约,“要一起就跟着我。”
说完率先往外走。
苏梦华因这一句从失神中惊醒,失而复得后的患得患失让她将鹤轩月黏得更紧。
可鹤轩月迈的步子太大,她穿着裙子得小跑着才能勉强跟上。
街上人又多,挤来挤去很容易就跟丢。
苏梦华只好试探着拉上鹤轩月的衣袖,见他虽是一颤但没完全抗拒,这才安心,脸上紧张的情绪也烟消云散。
她踮起脚探头向前望,在触及一处时轻扯鹤轩月的衣袖。
“前面是续缘桥,听说在桥上放孔明灯,有缘之人就能续起前世情缘,我们去试一下好吗?”
未来得及回答就被兴致勃勃的苏梦华使劲拉着胳膊来到桥边,在她买孔明灯时停在桥前不想上去。
虽然怄气归怄气,但他也不想和暮歌除外的人去弄这些事情。
不管是真是假。
鹤轩月刚想开口拒绝,一抹灰衣映入眼帘。
他望向桥中央,暮歌正和那安府大少爷并行从对面走来。
暮歌显然也看见他,身形一愣,视线又飘到他身边的苏梦华身上。
随即做出副‘原来如此’的表情,收回视线装作没有发现,驻足于桥上偏头和安年说了句什么。
“笑得挺灿烂啊。”
鹤轩月死盯着暮歌只略微勾起的嘴角咬牙切齿的暗暗说道,左手因为用力过猛还把刚才苏梦华买了塞给他的小玩意儿捏碎成渣。
好在苏梦华才买完孔明灯转过来,碎渣早被夜风吹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