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歌面无表情地坐身大堂上客的座位,龙祁那油滑鬼则在刚才就借口照顾鹤轩月离开。
跑得倒是快,却不记得拉上她一起。
右手边,朝凤正与安笑天交谈,两人谈话的内容从先前的政事急转为另一个话题。
“安城主,我之前有听龙祁无意间说到……”
朝凤刻意停顿,回头望着因为无聊而摆弄纱衣的暮歌,语气带着只有两人才懂的吃味,“暮歌与令子有婚约?”
咯噔。
暮歌听闻,手下的动作顿时停住,原有的困意也烟消云散。
她抬动僵硬的脖颈与朝凤对视,明确看出其眼底蕴含的微怒。
虽然知道这怒气不是因自己而起,暮歌依旧捏紧了扶手,生怕他做出出格的事情来。
幸好朝凤说完那句话后就再次转回去,等待安笑天的回答。
安笑天敏感地察觉到朝凤前后态度的差别,以为他是作为哥哥担心妹妹的婚事才会如此。
心想如果将这桩婚事稳固,岂不是也能与这位大人交好。
于是他当下便告诉朝凤,“没错。几月前暮姑娘于比武招亲擂台获胜,消息也都传遍全城,绝无有假。”
朝凤听着传到耳边的笑声嘴角不可控地下弯,他盯着地面似在思考,又自言自语的重复了安笑天的话,“传遍全城了啊?”
“那可不…”
“不嫁!”
暮歌按住朝凤蠢蠢欲动的左手,打断他话的同时倏然站起,朝主位上的安笑天质疑道:“我早就已经明确拒绝过,你儿子安年也知道,为什么还纠缠不休!”
比武招亲一事本就是个意外,何况当时安笑天已经内定好心仪的人选,事后对暮歌的态度也摆明了他不想暮歌当自己儿媳。
只是现在他的话,让整件事情的走向都开始不对劲。
安笑天却只是笑笑,回道:“我以为暮姑娘当时是觉得安家太偏向顾护法所以一时气恼才说出的气话,毕竟你可是为了年儿而在擂台上将顾护法刺成重伤获得的胜利,不是吗?”
安笑天的话像数把无形之刃插入暮歌的五脏六腑,让她哑口无言。
分明说的不对,但又都是事实,这让暮歌不知如何解释。
前一秒还阻止朝凤,下一秒她自己反而想直接动手。
“行了。”
朝凤出声打断两人的谈话,让处于下风的暮歌能及时脱身。
他站起身将人护在自己身后,替其向安笑天再次回绝。
“安城主,我与暮歌并非漠城人,此次来只为处理些事情。如今任务完成,便要启程回神域了。”
朝凤虽不卑不亢,可此话主动将自己身份表明,即是解释也更是威胁。
他明白漠城城主这个聪明人应该明白其中的道理。
果不其然,安笑天一听神域二字便脸色突变,先前的傲然镇定出现动摇。
他久久没有出声,视线专注在椅子扶手上的宝石上。
朝凤了然一笑,握住暮歌的手腕便往门外走,丝毫不拖泥带水。
跨出门槛时,暮歌听见他说:“算他识相。”
“你这一句话可就把我的后路断了。”
暮歌扯出被捏疼的手腕,白了他一眼,心底思考着该怎么办。
就在这时,系统像是感觉出暮歌的担忧,及时出面提醒她。
[宿主,天运之子已达到天尘境,你可以回神域了。]
“什么!”
暮歌由于震惊过度,忘记身边还有个大活人就惊呼出声,而后又在他疑惑的眼神下抿住嘴,尴尬地勾唇笑了笑。
“几月不见,你倒是开朗许多,也好。”
朝凤无意猜疑,继续恣意昂扬的走在前方为暮歌遮挡她不喜爱的阳光。
在暮歌看不见的正面,初阳照拂着朝凤,与他金浅色的睫毛融在一起,也拂去了一身寂寥。
两人一路无言,朝凤在要跨出安府前停住,诧异地回头询问身后人,“你不带那孩子?”
暮歌这才抬头,莫名地看着他回道:“就回去几日带他干嘛,麻烦。”
虽然话是这样说,但更主要的是她得先回神域弄清龙芷夫妇是被谁追杀,解决好问题后再带鹤轩月回到神域继任族位。
否则一旦与龙芷有仇之人来自神域,或就在龙族当中,她贸然将人带回去,反而是把鹤轩月推向危险的陷阱里。
“洒脱这点你倒是一点都没变啊。”
朝凤轻笑,话里带着意味不明的调侃,“怎么,就这么不想待在神域?”
暮歌的意思很清楚,就是大典后会重新回到荒域,丝毫没有留在神域的想法,这让朝凤既无奈又不能阻止。
几百年来,他和凰儿聚少离多,每次见面也只是擦肩点头而又因公事匆匆离去,关系的确疏远了。
只是…他何尝不想就陪在她身边。
暮歌就算再迟钝也感觉出气氛的不对。
她偷瞄向右前方挡在门口神色黯淡的朝凤,袖子下的指头都快搅出花儿来也想不出该说什么。
[宿主,别多想。]
系统打消暮歌想说其他话的念头,生硬的机械声让她脑袋瞬间清醒。
“太拘束了。你也知道的,我喜欢自由。”
暮歌率先跨出安府大门,与朝凤擦肩而过时被他牵住。
比普通人更加灼热的温度贴到暮歌手腕上,刺得她一缩,条件反射地甩开让自己不舒服的掌心。
暮歌也是一脸惊色,显然没想到自己会如此抵触,而朝凤面上掩盖不住的失落透出他内心受到的打击显然不小。
“我,…”
暮歌挥着手刚想解释,余光在越过朝凤肩膀发现了站在不远树下的那道身影。
不高却挺拔,像一棵昂扬生长的柏松。
“轩月?”
不自觉嘴里喊出那三个字,暮歌反应过来时又立马闭嘴。
当场被鹤轩月逮到又抛下他离开,暮歌尴尬到指尖发麻,表情极其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