彗星的尾巴划过清晨,就像天幕上的一道伤口,在汩汩泣血。 夏川的车队在公路上快速前行,一行十三人,坐了七辆吉普车,全都换成了防窥玻璃,还经常变幻顺序,甚至中途换车,谁也不知道夏川坐在哪一辆车上。 五百八十公里的旅程,沿途加油站却没有加油站,所以每一辆车上都有备用油桶。 远离市区之后,眼中看到的尽都是无尽荒野,高山丛林,河流险滩,偶尔有寥寥几十户人家的村庄,都是木格楞的房子,就像一根根原木直接摞起来。 中午时分,车队进入阿穆尔洲。 终于看到人了。 而且源源不绝地出现,有老有少,有大有小,有赤脚的女孩,还有怀抱婴儿的妇人。 有人驾着马车,或是坐在牛拉的板车上颠簸行进,但更多的人骑乘动物:马、小马、骡子或驴,只要能走能跑的都行。 有个女人牵着一头奶牛,并把她的小女儿放在牛背上。 夏川甚至看见一位铁匠推着轮车,车上装了他的全套工具:铁锤、火钳,甚至还有铁砧。 多数人徒步,肩膀扛着家当,脸上挂着警戒的神情,他们多少都带着武器,匕首、短刀、镰刀和斧头。 还有的人把树枝削成棍棒,或做成粗手杖。 这些人摸着武器,把视线停留在车队上。 这是要抢劫? 很显然,他们不知道车上的火力有多恐怖。 臧鸿的表情却严峻起来,对坐在背后的夏川说:“这些人不太对。” 夏川脸色无比严峻:“肯定是被人煽动的,这只需要一个小小的谎言,比如车队是走私黄金的。” 只有贪婪才能让人疯狂,推着车带着孩子来拉黄金。 前方忽然停了下来,臧鸿脱口道:“不好,有路障!” 夏川连忙道:“不要下车,下去就有人率先制造冲突,趁机杀妇孺,让流血对抗升级!” 臧鸿立刻对着对讲机说:“不要下车!先找到隐藏在村民里的敌人!” 可是,他说晚了。 第一辆吉普,坐在副驾驶上的正是瓦西里,车一停他就拎着突击枪跳了下来。 “谁的板车和孩子?推走!”瓦西里厉声问。 前面确实横了一辆板车,上面躺了一个用毛毯包裹的小婴儿。 村民看到突击枪,都冷静了不少,但谁也没动。 就在这时,腰间对讲机里传来臧鸿的声音,瓦西里心中一凛,发现自己莽撞了,转身就要上车。 可就在这一瞬间,忽然有人高喊一声:“抢黄金啊!” 呼啦—— 一群人好似听到了咒语,瓦西里的示弱,黄金的诱惑,让他们瞬间失去了理智,挥舞着镰刀斧头就冲上来。 瓦西里毫不犹豫的扣动了扳机,哒哒哒哒哒…… 那些人瞬间定住,突击枪就对着他们扫射,子弹却都贴着头皮飞。 瓦西里却以为都被自己的枪法震慑住了,立刻停下。 然后,他先惊呆了。 板车上的婴儿,已经被一枪爆头,整个板车都一片血肉模糊! 而且开枪的人,借着枪声掩护,谁也没发现! 跳进太平洋也洗不清了。 “啊——!” 一个农妇发出恐怖的尖叫:“他杀了我的孩子!” 轰—— 这些村民顿时疯了,看见的和没看见的,贪婪和愤怒仇恨交织在一起,敌人的枪法又不好,让他们彻底疯狂了,齐齐嘶吼着—— “杀了他们!” “给我们的孩子报仇!” 齐齐嘶吼着,宛若九天饿鬼,看到了天堂美味,镰刀,斧头,锤子,棍棒,连带那些女人都拎着剪刀冲上来,目标不是一辆车,而是同时攻击七辆车…… 瓦西里一声悲叹,没想到今天栽在这么简单的诡计之下。 信号旗,宁死不辱! 他的枪声再次响起,围攻的人一片片的倒下。 不止是围攻他的人,所有人都是他的射杀目标。 鲜血飞溅之间,他宛若游走的死神,人群就像割麦子一般倒下。 夏川坐的吉普车,玻璃已经被铁锤砸碎,然后那些砸碎玻璃的农民就倒下了,倒下之前也没看见黄金,甚至没有醒悟过来。 空气中弥漫着硝烟,带着硫磺气息,夹着血腥的恶臭,充斥了鼻腔。 夏川闭上了眼睛,喃喃好似自语: “瓦西里完了,他是准备一人扛下,牺牲一个人,把敌人全消灭。” 臧鸿的眼睛却如鹰一般搜寻着,这是伙伴用生命换来的机会,他要在这无序混乱之中,找出哪个是幕后策划者,这个人一定伪装的很好,而且,一定没死。 枪声中,瓦西里喷吐的热气,不知道是什么沸腾了他的热血,他张开嘴巴,发出咿呀的呻吟,他完全在本能的杀戮者,收割着生命,可他脑中却充满生命: 河水中的绿色水草,脚掌下腐壤的浓郁香气,橡树上的飞跃的松鼠…… 他甚至想起了最初加入信号旗,第一阶段训练的时候,趟过那片沼泽,抓住了那只松鼠,鲜血温热的味道,骨头在齿间碎裂的声音,满嘴唾液的感觉。 那是何等的艰苦,都熬了过来,没有踩到一个陷阱。 可今天,却栽在这个简单陷阱里。 他知道自己必须付出生命的代价,就像弟弟曾经付出了生命的代价。他似乎又闻到了弟弟的气味,熟悉的气味,就像那一身黑毛,正绕着麦田跑跳…… 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