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地看到，原本凶神恶煞的恶鬼直冲池清也而去，却在距离他还有两米的时候停了下来。
他平日里费劲心机用尽手段才驯化的恶鬼，此刻面对池清也像是老鼠见了猫。连身形都萎缩了下来，一个一个地挤在一起，连那鬼气也淡薄了，似乎是怕熏到池清也。
李景行气的全身发抖，他不知道此刻出了什么状况，不明白那群恶鬼为什么不对池清也发起进攻。
他伸手施了个法，又往炉子里流了满满一炉子的精血。精血散发着幽香，引得那群鬼焦躁不已，黑洞洞的眼睛一直在他手上的炉子里流连。
李景行这才像找回了自信，他招手想要召回那群恶鬼，谁知道任凭他怎么劝说，那群鬼就是不回来，那群恶鬼黑漆漆的眼睛在他和池清也身上打着转。而后终于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一个个慢慢地飘啊飘，直接飘到池清也的身后去了。
飘到池清也的身后后，那群恶鬼找到了主心骨，一时间鬼气大盛，全是冲着他李景行来的。
李景行挥散了缠绕在他身边的鬼气和死气，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看向池清也的目光中是毫无掩饰的杀意。
可偏偏池清也还是那般淡然的样子，甚至在李景行看向他的时候，他还好脾气地笑了笑，而后轻轻抚摸了他旁边一个卖乖小恶鬼的头：“好孩子！”
他夸奖恶鬼。
那小恶鬼得了夸奖，气势更甚，蹦蹦跳跳的在池清也周围飘了几圈，表达自己的兴奋。
其他的恶鬼见状，发出嘁嘁的声音，而后聚集了自己的力量向李景行发起进攻。
速度之快，像是急于得到家长认同的小孩。
李景行爆了句粗口，他一边抵御着这群恶鬼的进攻，一边试图诱惑它们。
可是，当他拿出那一炉子的精血，那群鬼先是向后退了一步以表忠心，而后进攻得更快了。
李景行：……
叛徒，全都是叛徒！
他原本就失了两次精血，正是虚弱的时候，现在被他豢养了许久的恶鬼反噬，急火攻心之下又吐了一口血，直接跪在了地上。
那群恶鬼见状，飘到池清也的身边，却又不敢触碰池清也，纠纠结结在四周飘来飘去。
池清也向前踏过一步，他的脸上是盎然的笑意，在万千星子和三千恶鬼的映照下，有一种蛊惑人心的美感，像是彩云遮掩下的深渊。
足够美丽，却也足够致命。
李景行彻底败下阵来，他知道池清也不会放过他，或许是恐惧到了极点，李景行居然在此刻出了神。
他想到，他曾经还唤过池清也大师兄，每次见到大师兄他都是身姿最挺拔，挥剑最标准的那个。
遇到不会的，他会忍着心里的雀跃去问大师兄。大师兄很好说话，人也很耐心，会教他招式，很温和地指出他的不足。
全宗门他最佩服、最喜爱的就是大师兄了，他还把大师兄当成自己的偶像，前进的目标。
可是，可是大师兄却亲手毁了他的信仰。
李景行眼里流出泪来，他想到了很久以前，在他还是一个孩子的时候，他的娘亲一个人带着他在扶清宗脚下的村子里讨生活，被村里人欺负。
每次回家，他都带着一身伤。却不敢叫阿娘瞧见，他们的处境已经如此艰难，他不想让阿娘伤心。
那个时候，他做梦都想要出人头地。
后来他们村子遇到了扶清宗三年一次的招生，他找到机会趁着阿娘不注意独自上场测试自己是否有灵根。直到上台前他还被同村一直欺负他的男人奚落，可是，命运还是有一分眷顾他的，他真的被测出有灵根可以修炼。
那是第一次，旁人看向他的目光不再带着轻蔑和奚落，反而是惧意。他们在害怕，害怕一直欺负的老鼠突然变成了老虎将他们都吞吃进肚。
他们害怕他报复。
李景行想笑，但是他还是收敛着。因为他的娘亲还在这个村子，而他并不能将他的母亲一起带到扶清宗。
他们用他的娘亲威胁，告诉他只要他听话他们就会好好对待他的娘亲，如果以后得了月奉都要交给村长。
李景行当时少年意气，以为自己能够摆脱屈辱的拥有光明的未来，没想到还是被这群恶犬攀咬着不得前行。
难道他要一辈子被这群人吸血寄生吗？
李景行不甘，却也不敢拿自己阿娘的命赌。父亲早亡，他是娘亲一手带大的。自打他有记忆起，娘亲一直被人欺负，一直在忍让，他当时站在旁边看着流泪的阿娘心里暗暗发誓，等他长大了有出息了，一定要给阿娘最好的，他一定会孝敬娘亲，让她为他感到骄傲。
可是，后来，娘亲死了。
李景行想到这儿眼神茫然了一瞬，那段被他刻意遗忘的过去再次被翻了出来。
他每月都将自己的月奉悉数交给他们，只求自己的娘亲能够过得好一点。可是，他们却说母亲是个寡妇，与他人有染，将娘亲活活沉塘。
那天他抱着娘亲的尸体走了十里路去镇上报官。十里路途，悲痛之下他连灵力都未曾用。等赶到的时候脚上的血肉早已被磨得一片模糊。
他报了官司，但是衙门里的人收了好处对他置之不理。他真的恨极了，那一刻他想干脆动手将这些人全部杀了。在最后一刻，他想到了大师兄，大师兄说他的天赋绝佳，假以时日修为必定能够提高。
他把事情告诉了大师兄，希望大师兄能够主持公道。但是平日里温和的大师兄却拒绝了他，他说修仙之人不宜沾上凡间因果。
什么因果，他只知道他的娘亲被逼死了，他只知道这个看上去公正无私的大师兄原来是个胆小鬼，是个假仁假义的伪君子。
大师兄的心肠硬极了，任凭他怎么乞求就是不肯帮忙。
他恨那个村子里的人，他也恨那衙役，也恨大师兄。
所以他偷学了魔族的功法，修为一日千里，既然他们都不肯帮他，那么他就自己来。
李景行想到这儿笑了笑，他将眼尾的泪擦去，看向池清也：“大师兄可还记得当初我求你帮我为我阿娘主持公道那件事？”
池清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