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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以为徐如来随口一说,南昭点头回应便是很给他个小礼倌面子了。毕竟来圣金的客人大都非富即贵,鲜少会把一个看门的放在眼里。
而此时,他凝视着面前凝脂般白皙的手,先前压下的困惑与动容,又缓缓地涌上心头。
他很难不去多想,这其中,有什么别的含义。
毕竟在方才,这个如玉般的女子,将一道厚重的目光轻轻落在他身上,携着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默然落泪。
此刻,这个眉目如画的女子,素面绾髻,清冷绰约似是难以接近,却是站在他面前,温温柔柔地含着笑,伸出手,告诉他,她叫南昭。
纪征不得其解。
但索性,他知道分寸。
“南老板。”他复又问了声好,矮身虚虚回握,只略一触及指尖便收回,随即低头欠身让道,作了个迎客的手势,“您里边请。”
南昭微微一愣,只看见那人缩手回去的残影,以及眨眼间便作好的标准恭敬的请客姿势。
她瞥了眼自己仍顿在半空中的手,不太在意地轻笑一声,随意地收回了手。
南姐何时……这么好脾气了?徐如来朝秦柳挤了挤眉眼,一脸的不可置信。
南昭倒是常笑,可笑意总不达眼底,心中所想也总难以捉摸。她一向爽快,可脾气,其实不大好。
至于她生气的样子……还是,不多说了。
而今日这般好脾气好言语温柔满溢的样子,不知他人如何,反正徐如来是从未见过。
这些年,徐如来虽也在嘉南混了个脸熟,可因为传言的一些旧事,他在南昭面前,从来都是提着小心的。
……
南昭余光瞧见了徐如来的小动作,她脸色一正,收敛了笑意,眼珠慢悠悠一晃,面无表情地斜睨向徐如来。
怎么,有想法?
徐如来登时毕恭毕敬地正色站好,目光躲闪着没敢回视南昭,隐有热汗的后背泛起了一股子不容忽视的寒意。
“遇见熟人就把正事都忘了吧!”秦柳见状,开口笑骂徐如来,替他解围。
少顷,南昭收了眼神,余光不动声色地扫了扫一直保持着姿势的纪征,没说什么,抬脚便朝圣金走去。
“南姐……”秦柳犹豫着叫住了她。
南昭回头,面露不解。
“你,打算进去?”秦柳一时间有些不确定。
南昭忽然想起来了。
这次来圣金,她没打算进去的。她都没打算下车。来前便想好的,一面让徐如来进去找金久,一面让叫何洁出来在车里谈事。
她不进圣金,已有许多年了。
倒不是不敢来,就是图个清静。
反正云州明事理的都知道,何家的圣金,早改朝换代姓了“南”。
……
若干年前,她还是从圣金出去的。只是没隔多久又杀将回来,闹了不小的动静。
以至于现在圣金里,还有几个还活生生的“老前辈”,同她很是不对付。
因此,熬过接手圣金以来最开始最费心力的乌七八糟的那几年,南昭便渐渐放手了。
一个是圣金的乌糟事大都料理干净了,一切尽在掌控,彼时圣金在她手里左右都翻不出什么风浪。
一个是她自己的盘子越铺越大,要管的事千头万绪的,着实是没心力再去兼顾圣金。
而圣金是云城最大的夜总会所,鱼龙混杂的,平日里大小风波琐事不断。
且圣金的老人总更偏向姓“何”的,其他人倒也还好,办事走流程也大都顺利。偏就南昭,有几个老不死的见了,必得跳出来耍些威风生些事,不叫她好过。
因而,这些年放手圣金让何洁何岸两姐弟去管,平日里小风小浪的,南昭从不过问。
而若是有些棘手的,南昭就略听一耳朵。
这两姐弟平不了的事,便派徐如来去搭把手,或让秦柳出面,又或是别的什么人。
总之,事总能解决,而南昭总归也是不出面的。
渐渐地,她发现,同圣金挨边少些,她心里头也能舒坦些。没错——
就是,图个清净。
是以近几年,南昭竟不曾踏足圣金一次。
以至于许多人都私下忖度圣金于南昭,是有着什么大忌讳。
以至于南昭今日来,也下意识地没打算进去。
不过……
南昭注视着眼前的圣金大门,眼眸微眯,眸光渐深,嘴角掀起一抹意味不明的弧度。
她轻笑一声,冷冽的声音没有丝毫起伏——
“走,去会会老朋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