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沚有些兴意阑珊,“你这小伙计莫不是个傻的吧,为什么选她呀?”
可真真是浪费了这些枣子。
“她做事认真,品性也不错。”
“就这样?”
“在药坊做事,这两点就是最重要的。”
况且她脾气极好,总是笑眯眯的至少不会觉得碍眼。
章大夫手执黑陶茶杯看他有一下没一下地把玩着茶则,细白修长的手指和茶杯的黑,放在一起有种格外特别的美感。
阮沚配合地点点头,也不与他争辩,“你说是就是吧。”
可这也太蠢了,哪有人被砸了这多下连起个身看看都不知道呢。抬个头总会吧?
等到了晚时饭点,饭菜整整齐齐地摆了一桌。
莴笋炒酱羊腿肉,韭菜炒鸡蛋,糖醋小黄鱼,青菜豆腐百合肉羹。三菜一汤。
“哟嗬,菜色还挺不错。”阮沚酸溜溜地瞅着自己的好兄弟,“你这小日子过得挺好啊。”
怪不得自己几次写信说要荐他入太医令,他甚至连信都不回,铁了心要在这里做他的闲散大夫。
然后又看着杳纨给自己盛的满满一碗饭,啧啧感叹:“你一个小姑娘吃这么多啊。”
杳纨干笑着点了点头。敢情不是你里里外外忙了一整天。
“这是?”
阮沚指着一叠绯色晶莹剔透的糕点问还在忙着布碗碟筷子的杳纨。
杳纨手上的活儿不停,“这是红枣糕。”
“红枣糕?” 阮沚斜睨着眼,拖长了尾音对着章大夫发问,“没想到你也好这一口呢。”
他还以为就自己喜欢甜食。
见他误会了,杳纨忙解释,“不是的,不是大夫要吃。是我见你老往楼下扔枣子,想是你不爱生吃干枣。所以捡了洗净去核儿,碾碎后又加了冰糖和荸荠粉,还有干桂花。刚和饭一起蒸出来的。不知道这种做法东家你喜不喜欢吃。”
阮沚一时噤了声。
章大夫看他失语的样子,不禁低笑出了声,“也不知是谁傻。”
杳纨又道:“对了,我在枣糕里加了山药粉,您多吃点。”
“嗯。”阮沚刚咽下嘴里的枣糕,随意应声,可看着一桌的菜色突然反应过来了什么,“……你你你什么意思?为什么单单让我多吃点?”
“吃饭。”
章大夫赶紧轻咳了一声打断了他的问话。
若是让他知道昨日自己听了他要的药材药材后,就告诉了小伙计他这位“好友”近来估计事务繁忙,身子见虚,你做些菜给他补补吧,恐怕是要闹翻天。
这顿晚饭不吃还好,一吃倒把阮沚拴在了这儿。
“我决定了。我也要搬过来住。”他说,“今晚就搬。”
“你不是住在你春城的叔父家吗?”
“怎么?不行吗。我住过来打扰你和你的小伙计培养感情了?”
阮沚一脸暧昧地对着正背对他们在收拾碗碟的李杳纨使了使眼色。
章大夫对他的挤眉弄眼无动于衷,“随意。不过房间你自己整吧。”
“为什么要我自己整?”
“丸子还要收拾灶房呢,没空帮你。楼上第二间。”然后留下二人在饭堂自个儿慢悠悠地上了楼。
阮沚不开心了。
他堂堂一太子冼马,怎么可以自己擦桌换被打扫屋子呢。
杳纨看了看巍然不动立在原地的东家,不忍心道:“你要是实在不会,等我洗完碗碟可以去帮你。”
阮沚这才满意。一屁股坐回原位,背一靠,手一叉。
笑眯眯地仰头望着她,“那我等你。”
原本青囊药坊的后院只住了章大夫和李杳纨两人,现在又多加了一个阮东家。
可偏偏这两个都是除了问诊就十指不沾阳春水的主儿。所以毫无疑问,以后这个后院所有的活儿大概都是她的了。包括替这两人洗衣服被褥。
不过想想那四钱银子一个月的待遇,杳纨也满意了。
还是钱重要,尊严和力气都抵不过茶米油盐。
次日清晨。
原本就不怎么清闲的青囊药坊门口更是堵得几乎过不去人。
只因某东家一大早执意要穿一身绛红,又在大门口现了快半个时辰的眼。
边上还竖了一块儿金光闪闪的牌匾,这是今早工人天刚蒙蒙亮的时候送来的。
上书着:
妇科圣手,妙手回春。
八个大字。
过路买菜的大姑娘小媳妇儿一见有这么个俊俏风流的大夫坐诊就纷纷纷纷走不动道儿。
有病没病的都要进某人的诊室聊个一盏茶的天才肯罢休。走时还恋恋不舍地回望那个倚在诊室门口,含笑挥手的年轻大夫。
更有甚者,泪眼朦胧直到让他送到了大路中央。
几个姑娘凑在柜台处窃窃私语,好奇这到底是在里面聊什么了聊得如此感伤。莫不是被阮东家查出来她们将不久于人世了?
对此,偶然路过的章大夫似乎早已见怪不怪,只留下“骚包”二字就回了自己的诊室。
杳纨对这个评价深以为然。
简洁精准,完美得令人拍案叫绝。
不过她并未付诸于行动,只因当时东家正站在她边上假意温柔浅笑,凑在她右后脑处说话。那距离近得他口中吐出的热气都把她右耳后根吹红了。
以至于他走后,芙姐和小夏磨牙嚯嚯地瞪了她好久。杳纨很无辜,其实他只是问在问她晚上吃什么而已。
连问晚上吃什么都要弄得旁人以为他们有些什么不清不楚的,这骚包二字果然不假。
日暮时分,送走了最后一位病人,杳纨正准备熏蒸诊室呢,阮东家就又凑了过来。
还好这次稍微带了点矜持,与她保持了一臂的距离,“今天晚上吃什么呀?”
杳纨边往小泥炉子里添置药物,边答:“我早些的时候不是同你说了,老鸭酸笋汤和珍珠翡翠肉,还有清蒸鲈鱼。”
连眼皮都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