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在帝王侧,长于庙堂间。 年方十五的太子殿下,凤表龙姿,威仪隐隐,引得多少女子倾心。 但他却并不是个好攻克的男人。 这一点,顾玉辞最有体会。 她自诩不是个普通女子,熟读四书五经,精通兵法朝政。她有谋略有胆识,最要紧的是,她还有京城第一美人的容貌。 她从小就知道自己的优点。 她自信满满,光芒万丈,坦然享受着所有人的赞美,对自己的美从不遮掩。 可那年三月三的宫宴,还是让她品尝到了失败的滋味。 一杯薄酒,三分微醉。 少女脱了鞋,提着裙摆,悄悄绕过宫门,踩过满地落花,在看见那一袭金纹衣摆时,恰到好处的那么一摔—— 迎接她的却不是冷香满怀,而是冰冷的地砖。 “你若想要保全体面,就自己滚,要是不想——”少年负手立在宫墙下,冷冰冰的话语,一点情意也无,“行刺东宫,是什么下场,你自己掂量。” 竟然要以刺客之名抓她? 顾玉辞定定地盯着他,想从他的脸上找到自己期待的东西,但是很可惜,一丝一毫都没有。 她笑了笑,从地上爬起来,赤着足,踩在冰冷的地砖上,一步步走向门口。 她一直想回头,想轻声问一句:“殿下真的,对我不动心吗?” 但是,她知道,这个问题没有意义。 动不动心,又怎么样呢? 她又不是那种在乎情情爱爱的小女孩。 父亲被贬离京那日,她带着这样坚定的信念,没有留恋,没有犹豫,头也不回地离开了长安。 黔州四年,再次归来,无论是头脑还是心性,她都已比当年更冷静更坚韧。 也正因为如此,她才能心无波澜地写下帖子,邀请他的太子妃,前来赴宴。 她倒是想看看,是个什么样的女人,能成为他的心上人。 不知是两杯琼花酿的缘故,还是往事涌上心头的缘故,向来冷静自信的她,此刻竟然有些许的恍惚。 直到门外传来高声宣唱:“太子妃驾到——” 太子妃?! 顾玉辞猛然起身,目光看向门口,瞳孔忽然微震。 华车停,笙箫起。 今天这场宴席最重要的嘉宾即将到来。 顾雍及夫人亲自引路,家仆和宫女随行在侧。 身着银绣雀羽裙的太子妃信步而来,眉间含娇,唇畔带笑,行走时衣袖飘飘,满庭流光溢彩。 四方喧嚣戛然而止,脚步所至处,宾客纷纷屈膝下拜。 微风穿庭而过,身上银绣光华流转。如月光照耀在水面,泛起粼粼的星光。 顾玉辞只轻轻瞥了一眼,眼底莫名闪过一丝惊艳。 万千星辰,都不如这一人明亮。 原来传说中被太子捧在手心的,竟是这样的一名女子! 或许她也不算输得太难看吧? 直到那一袭银绣裙摆停在面前,顾玉辞方过神来。 她收起翻涌情绪,整衣盈盈见礼:“顾家嫡长女玉辞,恭迎太子妃!” 赵昔微落座,端茶,这才抬眸看了过去。 灯火辉煌,满室飘香。 顾家出美人,顾玉辞尤其惊艳。 珠围翠绕之间,一袭红衣,如一树榴花似火,借尽春风。 笑容妩媚多情,却不显得妖娆,眼神热烈赤诚,却不显得多情。看人时坦坦荡荡,直直地看到你的心底,偏那眼波潋滟婉转,落在人脸上时,若有似无地一勾,便叫人无缘无故地丢了魂。 昨天听说顾玉辞是第一美人的时候,她差点被太子殿下坐怀不乱的品行折服了。 她仰着脸,满是敬佩之色:“殿下果然是爱江山不爱美人!” “谁说的?”李玄夜一把按住她的肩,将她扑倒在床上,大半个身子就压了下来,眼底春意撩人:“要是微儿这样的,孤可就不一定了!” 隔着薄薄的衣料,男人灼热的呼吸近在咫尺,赵昔微当然知道他不是开玩笑的 说着最撩人的话,吻到情动时,又能恰到好处的收了心。 若说他是个重美色的,她还真不信 赵昔微对自己的容貌一直没有概念。 从小生在乡野,每天要为生计发愁,哪里还有什么闲心去考虑自己够不够美? 第一次知道自己漂亮,还是因为在街头卖冰饮的时候。 那天她穿了新裙子,头上又簪了两朵野蔷薇,在街上一站,立即引得一群人涌了过来。 她倒也没怕。 直到自己被十多名年轻男人围住了。 为首的那个,一身白衣,带着帷帽,跟她问了几句话。 那时候她才十二三岁,性子天真烂漫得很,竟然就一五一十跟他说笑了起来。 男子把她所有的冰饮都买走了。 那天晚上娘亲一夜没睡着,语重心长地告诫她:美貌对于女子来说,只能锦上添花,不能雪中送炭。在你有地位的时候,它会给你带来更多的福气;但你什么都没有的时候,美貌则会招惹祸端 从此以后,她也就不再在意自己是不是比别人漂亮了。 直到看到顾玉辞的这一刻,她才发现——传说中的第一美人,其实也和她差不多嘛。 只是顾玉辞和她的气质截然相反,两相比较,顾玉辞是朵精心养护的娇花,美得富贵而浓艳。 世家千金们见礼请安完毕,宴席正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