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裴才人感同身受,忙道:“你说得没错!这贱人惯会使阴招!可千万别被她算计了!” “娘娘说得是。”素玉郑重点头,“故而奴婢提议,不如便当场见证的好。只是需要辛苦才人娘娘和顾小姐,委屈二位主子充当一下屏风。” 虽然只是搜一下鞋子,但到底不能当着皇帝的面,有损天子威严。 这个提议堪称完美,既能看着仇人落网,又不用自己动手,裴才人当即应下:“没问题!” 顾玉辞虽觉得有异,却也找不出反驳的理由,也只好点了点头。 皇帝心思烦乱,随手挥了挥:“就这样吧。” 裴才人和顾玉辞便一左一右站在了赵昔微身前,两个人,两双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接下来的场面—— 只见素玉蹲下身,在赵昔微脚边跪坐下来。 赵昔微眸光闪了闪,看上去有些不太情愿。 但素玉并无半点心软,只面无表情地伸出手,强行按住了赵昔微的脚踝。 “还请郡主配合。”素玉声音冰冷,一板一眼地道:“我想郡主是个聪明人,应该知道老奴的意思吧?” 赵昔微轻轻垂下了眼睫,似乎放弃了挣扎的样子:“连姑姑都认定我身上有罪证,那我只能让你亲自搜查一番了。” “呵。”一声冷笑,素玉根本不买账,“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没头没脑地丢出这么一句话,手已经摸上她的脚尖,前后左右沿着鞋面按了一圈,最后停留在鞋后跟,抓住了那露出来的一点绿丝线。 裴才人立即道:“就是这个!” 顾玉辞屏住了呼吸,眼看着素玉手掌一收,站起身来。 “陛下。”她越过两人身前,几步踏到皇帝跟前,“奴婢查到了。” 皇帝睁开眼:“可是血书?” 素玉并不急着交上去,而是恭敬道:“此物藏于鞋中,不便呈与陛下,因此奴婢斗胆,替陛下过目。” “嗯。”东西是由顾玉辞和裴才人两个盯着搜出来的,就算赵昔微再有手段,也瞒不过这么多眼睛,至于素玉,皇帝自问还是信得过的,便道:“你打开,替朕看看。” “是。”素玉一边应了,一边当着众人的面,慢慢解开绳结,打开锦囊。 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一点也没有遮挡,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一张白纸出现在面前,隐隐透着红色的字。 所有人都瞪大了眼睛,等待着揭秘皇后病逝的真相。 只有赵昔微闭上了眼睛,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四周静得落针可闻,就连纸张打开的细碎声响,都仿佛萦绕耳畔。 顿了顿,便听素玉道:“奴婢认不全这些字,还是顾大小姐来吧。” “好。”顾玉辞应了,却半晌没有开腔。 素玉便又催促道:“顾小姐,上面写了什么?快念给陛下听听罢!” 顾玉辞还是没有吱声。 沉默令人煎熬,皇帝耐不住了,喝令道:“念!” “……是。”顾玉辞又应了一句,声音十分古怪,透着几分尴尬、几分怨恨、还有几分酸楚。 赵昔微暗暗发笑,这顾玉辞,还真是心思深沉,都到这份上了,还在怀疑什么呢? 直到顾玉辞的声音再度响起,赵昔微心底“砰”地一下,整个人彻底僵住了。 顾玉辞念得极慢,一字一落,仿佛咬牙切齿—— “春日迟迟,草木萋萋……瞻彼日月,悠悠我思……纵我不往,子宁不来……” 裴才人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什么乱七八糟的?血书上写的这个?” 裴才人听不懂,那素玉作为宫女,就更是一头雾水了:“什么春日什么草木?她怎么把这样的东西藏在鞋底?” “念完了?”皇帝脸色黑得像锅底,问顾玉辞:“就只有这个?” 她们听不懂,顾玉辞可是看懂了,脸色一阵红一阵青的,狠狠地盯了赵昔微一眼,道:“确实只有这个。” 皇帝一时说不出话来。 裴才人急了:“陛下,或许她把真正的血书藏在家里,要不要派人……” “不必了……”皇帝却站起身来,看也不看众人一眼,缓步向门边而去。 “陛下!”裴才人懵了,忙愣愣叫了一声。 “行了,你也闹够了。”皇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回去后,好好闭门思过,想想自己错在哪儿吧!” “陛下?!”裴才人瞪大了眼睛,怎么又成了她的错??她急急嚷道:“那灵犀的病……” 皇帝一摆手,他的背影十分落寞,也十分疲倦:“今日之事,就到此为止吧。”又道,“郡主也累了,曹德,一会好生把人送回去。” 这话就是轻拿轻放的意思了。 风云变幻,不过弹指之间。 赵昔微由一个“罪人”瞬间又回到了“郡主”,仿佛从生死场一步跳到人间天堂。 “是……”曹德一躬身,正要送客,突然—— “且慢!” 声音冷峻淡漠,带着无边的威严,“吱呀”一下,槅扇门应声而启。 众人齐齐望去,便见宫灯如火,照亮整个内殿。 禁卫军银枪铠甲,整齐分列左右。 队伍的正中间,太子殿下玄衣金纹,与灯光耀耀相映,便让那金色凝上了一点红,缀于玄色衣衫之间,璀璨流光,让人想起无边暗夜时的一轮血月。 光彩夺目,却杀气凛冽。 他这么随意地站在那里,脸上表情从容平静,却让斗室内心怀鬼胎的几人,都莫名定住了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