r> 他在江南的铺子上也待久了,认得出来做工,这一看就是宁家大绣娘手上出来的万花云锦。走动时随着光线变化,衣服上的图案会慢慢变成别的,听说最厉害的能有几种不同的暗纹会随着光线变化显露出来。 宁大老爷说养猪的不吃猪肉,宁家人是不穿万花云锦的。 但他来了才知道段圆圆的衣裳有一半都是万花云锦做的!宁宣就更不用提了! 他还是头一回拥有宁家秘法织成的衣裳,虽然只是两种花色,但有了他,宁明才觉得自己是宁家人。 这么想着,宁明拿着孝敬痛快地在家吃了一顿饱饭。 刘怀义给他们分的是下人的屋子,虽然有三四间还独立成院,但到处都泛着霉斑。江南都够湿润了,宁明住进来还是长了半身湿疹,每天都得用药粉泡脚去湿气。 他媳妇儿舒氏知道丈夫最近不痛苦,就撵走丫头自己挺着四个月的肚子坐在小杌子上他洗脚。 “丫头都死了?要你来干这个?”宁明骂了两句,把人捞起来扯在怀里心疼地亲,手下划一声就撕开了她的衣裳,露出红红白白的芯子。 舒氏吓了一跳,又不敢在他兴头上说不行,只能颤着身子哭着说:“爷!爷!有孩子,我让桂兰伺候你!” 宁明含糊地揉着她说:“虽然她是你的大丫头,但毕竟身份低贱,以前爷瞧在你面子上收用她几回,现在都来了这头了,她怎么配伺候我?” 舒氏心底一甜,想着已经四个月了,大夫说慢点也不是不行。 宁明也怕伤着孩子,就叫了两个丫鬟进来扶着舒氏。 舒氏的丫头都被卖了,现在守门的都是宁大老爷给她的家生子,看着人就羞得满脸通红,自己身上连片瓦都没有,还不得被笑话死? 这么想着,眼泪就掉下来了。舒氏来了这么久,知道家里是段圆圆在管。满院子都是他们的人,自己在屋子里什么形状,风一吹别人就知道了。 宁明看着她的泪,兴致也下去了,只搂着人叫乖乖,还说:“爷这是高兴,不是故意的。”接着又把管家给他送衣裳的事儿说了。 舒氏眼眶红红的,心里还委屈,但也为丈夫高兴,她说:“爷要苦尽甘来了。” 宁明手还在她胸口上拍着,听了就笑:“爷的福就是你的福。”说完又亲着人道:“等爷当上少爷,也给你弄两个小媳妇儿回来洗脚,让你当当真正的少奶奶!” 舒氏脑子里轰隆一声,哑着声半天都没说出来话,她还想再问问丈夫是什么意思,侧头一看,宁明喝了酒已经睡着了。 舒氏怔怔地爬起来对着窗户一夜没睡。 宁大老爷叫他过来,一下子几双眼睛刷一下都扫到宁宣身上。 宁宣也没反对,还趁机多下了两把牌,赢得宁大几个裤衩子都掉了,只能让人回房再拿钱。 宁明来的时候特意穿了管家送的衣裳,面带微笑地站在你宁大老爷身边,看着自己不曾相认的兄弟们。 他的背挺得直直的,跟其他丫头小子微微佝偻着的身躯一看就不一样。 宁大老爷很得意,自己的儿子在奴仆丛里长大,还是天生的公子哥儿! 瞧瞧他这松柏一样的非凡气度就知道! 宁宣在他身上扫了几下,看清楚衣裳之后脸色就变了。 宁家料子贵,每年出的万花云锦都有数,买主都是非富即贵的人,一个不小心就要惹祸上身。所以每一匹都要经过大绣娘检查,最后过完他和一叔眼才能送出去。 自家那个兔子是个不识货的笨东西,把这匹白的拿来配着兔子毛做了手套,整匹都被她做废了,就得出来这么一双,做坏的布被她拿去当拼起来当狗背心了。 狗和他现在都好端端地穿戴着。 这个人身上的又怎么会是真的? 外头的假货仿得飞起,三花以下的纹路还是有流出去的绣娘教给别人,这群人在外头大肆宣传自己手上的是宁家做废了的料子,不一样很正常,实际上就是宁家的货,只是有点儿缺点而已。 宁宣为此年年不知道要打多少贼窝,现在倒好自己家的人还穿上假的了, 他看得出来宁一老爷也看得出来。 宁一老爷差点肠子都笑断了,宁家接了生意的男人,就没有认不出自家货的! 这他仙人的不妥妥是个睁眼瞎吗?他喝着茶感慨,大哥啊大哥,这就是你如珠似宝藏了一十年的小儿子? 宁大老爷后知后觉,也慢慢看出来了,捂着胸口差点闭过气去。在心里忍不住破口大骂。 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他阴着脸道:“这不是你该穿的东西,脱下来。” 牌桌上的几个小的还在那牌搓得飞起,闻言就竖着耳朵静悄悄地看戏。 宁明被亲爹响亮的耳光打得人都懵了,脸上火辣辣的。 什么叫不是他该穿的?这只是一花云锦而已。 宁宣忍不住感叹。 这就是他的亲爹。 不知道在外人面前给自己亲儿子圆场,还上赶着拆台,生怕别人不知道大房出了个穿假货的少爷。 宁文博舍得把自己的面子撂在地上,宁宣舍不得。 他脸色就沉下来,把宁明拽到没人的地方脱了披风给他罩在身上,训他:“百善孝为先,你穿华贵的衣裳来见老太太,这是不孝。爹是不是孝顺的人,你跟在他身边这么多年心里有数。他训得对不对你自己想想。”说着又给他掏了几串铜钱在手上道:“屋子里有孝服,你换了衣裳过来跟他们打牌去吧。” 宁明捂着素布做的披风,心头百感交集。 在江南的时候,宁宣一来,爹就要让他躲起来,全家上上下下都宁宣大少爷,叫自己明爷。 宁明痛恨这个称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