壳。” 龙脑壳怕人一刀下来剃得自己脑浆迸裂,都只许她祖宗用左手剃,还只能顺毛剃,不然就是要“逆天而行”,这是杀头的大罪。 他们祖上一直是宫里最好的剃头匠人,后来太监出宫收了个好儿子也把这活儿传下来了,但到了剃头娘子这,家里只剩她一个人。 她爹说自己是返祖,生不了了,最后这手艺就落她手里,只是汉龙换了胡龙,街上没胡子剃头了,她只能走街串巷给还没留头的孩子剃头发。 剃头娘子也进过不少中等之家,但宁家这么大的家族,她只听过一耳朵二老爷的八卦,什么跟小丫头关着门烧情疤。 她不要被抓起来烫情疤!贱就贱吧,这么想着,剃头娘子更不肯多走一步了。 段圆圆穿着水红色的飞机袖和落花流水百迭裙半躺在榻上,她生完第二天就洗澡洗头了。 武太太还给她从头发到尾地打扮,虽然不擦脂粉,但到底戴了一只鎏金蔓草蝴蝶纹银钗,这东西没有流苏,被固定得牢牢的不会掉下来挂到敏敏。 武太太说:“生了孩子更要会收拾自己,邋里邋遢的爷们儿看了心一烦,眼神就跑别人身上了。” 段圆圆自己挑了这只钗,谁还不爱打扮自己啊? 宁家有柴,屋子里碳盆也够,又有大夫在,她要洗澡洗头很容易,几个丫头密不透风地围着她,都不要她抬手整个人就焕然一新。 段圆圆穿着水红色的飞机袖,看着穿戴整齐,却对城门路如数家珍的剃头娘子想,自己宁愿折十年寿换可以跟她一样能在外随意走动的日子。 剃头娘子福身请了个安,眼皮子一抬,惊了一跳,要不是别人说她都不敢信这是刚出月子的奶奶!她转头想起自己生孩子的日子,窝在柴房生完躺了足足一个月,后来闻到油臭味儿吐得比怀孕时还厉害,她熬不住了,才爬起来偷偷用柴烧了一壶烫水擦身。 婆婆数完柴发现东西少了,在家阴阳怪气地说了好几年:“又不是大姑娘了,还花钱爱漂亮,自家爷们儿都不看孩子娘,还在屋子里打扮。” 剃头娘子看着段圆圆想,自己宁愿折十年寿来换她在家吃香喝辣的日子。 行完礼,剃头娘子起身想把盒子拿出来,还没打开就让青罗拦住了。 宁家不会用外头不知道多少人用过的旧剪刀。宁宣初为人父心中柔情无限,正是宝爱敏敏的时候,剪刀绒布都是他亲自盯着做出来的好东西。 新剪刀剃头娘子怕用起来不顺手,她拿在手里先试着顺毛给冬瓜剃了个锃亮的头,纱衣罗衣用水一泡冬瓜,上头细毛都没了,冬瓜一点儿皮都没碰着。 段圆圆和两个太太都放心了,心里还咂舌,顺毛剃的啊!跟变法术似的! 陈姨妈把孩子抱在手上坐着,小孩子喜欢翻身,只能哄睡了剃。 剃头娘子用刀剃一会儿歇一会儿,一个头剃了半个时辰才剃完,剃完整个背都湿了。 她想着自己在宁家疑似“贱人”,剃头也是溜边剃的,跟从下往上转着圈削苹果似的,最后敏敏头上就剩一个圆圈,有点儿像冬瓜。 丫头婆子看得捂着肠子笑。 剃头娘子手艺好,敏敏脑袋跟鸡蛋似的,陈姨妈说:“好孩子,以后你常来我们家给大姐剃头。” 青罗给她装了两只蹄髈两只鸡,武太太把家里剩下的小半只羊腿也让她带回去,干放着都要放坏了。 剃头娘子带着东西晕晕乎乎地回家,看着床上的菜老二抬手过去就是一个巴掌,打得菜老二直跳。 剃头娘子把赏银肉往床上一倒,兴奋地道:“娘们儿不狠,娃儿没奶,以后这家老娘来当了,你要是不听我的,我就在太太奶奶跟前告诉他们,你给大姐戴孝!” 敏敏的胎毛被都被整整齐齐地收在绒布垫的盒子里。 武太太看着说:“把胎毛留下来做个毛笔,以后让她做个才女。” 段圆圆拒绝,她道:“不,我要给她做红缨枪。” 女孩子在古代,知书达理不如身有蛮力,起码被人欺负了还能还手啊。 段圆圆说做就做十头牛也拦不住她。 武太太也拿她没办法,孩子是她的啊,说到孩子她又想起段圆圆提前发动的事儿了,悄悄道:“是不是宁宣气的你?要是他气你,你先把气咽下去,叫人回来跟娘说,娘给你想办法。” 段圆圆摇头。 再一问是生之前吃了辣的,武太太脸上立马晴转多云。 段圆圆惊了一跳,转头找陈姨妈。 陈姨妈看情况不对已经带着丫头婆子溜出去了。 开玩笑,她也是被表姐打大的,谁有那个铜皮铁骨去硬顶? 反正闲着没事干,打孩子嘛,不打白不打。 等陈姨妈再回来,武太太已经神清气爽地在喝茶了,段圆圆摸着手心对杜嬷嬷掉眼泪。 杜嬷嬷道:“该!让你不忌嘴!你娘打你你就受着!”说完了又心疼给她揉手心。 “真红了啊?”武太太看一眼,段圆圆哆嗦着要躲,武太太乐道:“让我打我还嫌手疼呢!”说完她坐了会儿又道:“明天我就回去了啊。” 段圆圆一愣,爬起来把手递过去道:“娘,你再打我一顿吧。” 她这回真哭了,嫁了两年,她就看了武太太这一眼,以前住在宁家还能隔半年回去一次。 段圆圆以为结婚了也能这样,现在想想那时候简直太傻了。 武太太这一回去,她就不知道什么时候能见人了。 敏敏一听有人哭也扯着嗓子开始嚎。 谁的声音敢比她大啊?简直不像话! 宁宣进院子听着屋子里鬼哭狼嚎,脸上风云色变还以为出了什么事,结果没走到门口,圆圆的声音淡下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