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让挥刀斩落人头,“传令下去,以防守为主,别让他们攻进偏殿。”
血花四溅,洒在洁白的窗纸上,顾让不停挥刀,余光瞥见外围的一支禁卫军悄无声息地退出了战场。
她猛然想到什么,将诏书塞给丁尤:“丁将军,带着千牛卫护送鹤汜宫其他人去闻榆殿,把诏书交给我的女婢可娴,他会知道怎么做。”
“可是您……”
“父皇这边有我,快去!”
丁尤咬了咬牙,心知其他妃嫔皇亲朝臣的性命也很重要,带着千牛卫杀出重围。领军卫见状,连忙掩护。
这样一来,敌我战力愈发悬殊,领军卫节节败退。
一片刀光剑影之中,嘶吼声与粗喘声不止,滚烫的鲜血一泼接一泼地喷溅而出。崇文帝看着映在窗纱上你来我往交相缠斗的人影,手指控制不止地颤抖。
殿门冷不防被推开,崇文帝倏然起身,握紧了剑柄,警惕地看着前方。
一道人影进入视野中,崇文帝一愣,下意识松了一口气。
顾让右手持刀,左手拽住崇文帝往外走。
崇文帝隐有抗拒:“你要做什么?”
顾让停下脚步,偏头看着他:“父皇,我们要杀出去。”
待在这里,只能是瓮中之鳖。
还算忠诚的禁卫军为数不多,在神策军到来支援之前,他们分不出两批在两个地方防卫。
顾让说完也没给崇文帝准备的时间,拽着他就提刀杀进了叛军里。
领军卫纷纷围过来,嘶吼着与叛军搏斗在一处。
热血不可避免地淋在身上,崇文帝一手骨折,一手被顾让拽着,那柄长剑早就不知道丢到了何处,眼前银光不断,崇文帝脚步踉跄,被顾让拽着躲闪刺来的长刀利剑。
他的心脏因为恐惧和紧张急速鼓动起来,举目四望全是杀疯了的禁军。
又一刀劈来,崇文帝被狠狠一拽,刀锋擦着鼻尖而过,他的心跳几乎停滞。
顾让抬脚踹开那人,提刀斜斩,人头霎时落地,猩红的液体像喷泉一样溅了崇文帝满身,还没来得及有什么感受,又被拽着往前冲。
不知听了多久的嘶吼声与痛嚎声,崇文帝被左臂传来的刺痛惊醒,从一片麻木中回过神来,忽而发现自己的双腿在飞奔。
他看向前方,顾让白净的侧脸此刻血迹斑驳,紧拽他手腕的手心湿滑粘腻,右手的横刀染血,随着奔跑的动作不断滴溅在青石砖路上。
耳畔是不住的粗喘声,领军卫个个形容狼狈,一面与穷追不舍的叛军相搏,一面护着他们前行。
崇文帝惊魂未定,喉头干涩,提起精神拼了命地奔跑。
跑过一条又一条路,一座富丽堂皇的宫殿出现在眼前,顾让陡然停步,单手推开门就把崇文帝推了进去。
崇文帝被推了个踉跄,方稳住身形,叽叽喳喳的声音便一股脑涌了上来。
崇文帝的眼皮被血糊住了,看不清周围人是谁,只听到他们嘴里长一声短一声的“陛下”。
“闭嘴!”他烦躁地喝道。
他随手抹去眼皮上的血,回头看去便是一惊。
身后沉重的木门不知何时重新合上了。
顾让没有跟他进来。
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升起,崇文帝仰头便见明堂高悬木匾,上书望杏瞻榆四个鎏金大字。
——是专门用于存放齐国历年农事记载的闻榆殿。
宽敞的正殿之中,众人三五成群地席地而坐,神情有茫然亦有慌张。他们大多数人都不知发生了何事,被千牛卫强硬地驱到了这里。
外头厮杀声复又响起,隔着木板变得含糊不清,身旁皇后目光担忧,崇文帝无端觉得滑稽和荒诞。
事态何以至此?
他目光睃巡,在殿内扫视一圈,看到了角落里靠坐在梁柱上人事不省的顾敛。
他大步过去,正在照料顾敛的福吉等人连忙跪下行礼:“奴才参见陛下,陛下圣安。”
“免礼。”崇文帝声音嘶哑,舒亲王对顾让说的那句话此刻又从脑海深处泛了上来,不停回荡,他睥睨着顾敛略显苍白的面容,眸光深沉,从他饱满的额头慢慢扫视到流畅的下颌。
他第一个念头是,顾敛的眉眼很像杨宛兮,第二个念头是他的鼻梁很像自己,第三个念头却是某些地方,他也很像舒亲王。
最后一个念头一经浮现,崇文帝几乎就无可遏制地升起暴虐与狂怒,但随即,他想到了带他艰难杀出重围并且至今仍在殿外血战的顾让。
他不说话,只是喜怒不明地低头看着顾敛,身上的气势逼人。
福远小心翼翼地抬眼觑了他一眼,小声开口道:“陛下,五殿下还病着呢,当心病气过给您。”
“……他病了多久了?”
“回陛下,十日了。”福远道。
崇文帝皱眉:“太医没给他看过吗?”
福远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杭沐,回道:“小杭医士每日都会来给五殿下问诊,相较前几日,五殿下已经好很多了,只是总提不起劲。”
崇文帝闭了闭眼,倏忽盘腿在顾敛身边坐了下来。
福远等人一惊,下意识要起身,一想崇文帝坐在地上他们站着好像也不对,生生止住动作僵在原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崇文帝揉着山根:“不必管朕,照顾好五皇子。”他顿了下,“杭……”
福远及时小心提醒道:“陛下,是杭沐医士。”
崇文帝:“把他叫过来,给五皇子看看。”
“是,多谢陛下。”福远大喜过望,连忙去殿堂内另一角喊杭沐。
柱梁粗壮,崇文帝向后靠在上面,听着外面的动静,猜测起最后的胜负。
万一最后顾让败了,他们待在这里,和引颈就戮的羔羊没有区别。
崇文帝缓缓吐出一口气,睁眼瞧着殿内的人。
他浑身是别人的血,只是因为身着玄衣而看不太出来,估计早就失了平日的肃穆与威严。闻榆殿里的这些人,全部都在自以为隐蔽地看向他,脸上神情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