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顾嘉善心里也不会好受,说不定还会因此责怪他。甚至他妹妹,可能也会是和顾嘉善一样的态度。
他对此十分清楚,并在忠君和私情之间摇摆不定,可顾让此言却如同当头一棒,令他心惊不已。
他觉得顾让这人有点可怕。
顾嘉善以赤忱之心待她,在她口里却好似完全成了一个用于算计他人的工具。
他替顾嘉善感到愤怒和不值。
顾让停下脚步,偏头:“姜少将,如今是你在和我过不去。”
她不带任何情绪地说道:“给你一个忠告,不要多管闲事。”
“……”
荆欢忽然就觉得顾让刚才对自己已经算客气了。
·
绥国。
翼城是绥国的边陲小镇,进入翼城,便是正式踏入绥国境内了。这里一年到头也没几滴雨水,城墙和房屋大多由黄沙堆砌而成,为防风沙,城中民众常年用布帛裹住头发和面部,只露出额头和眼睛。
驼铃穿透风沙,一支满载货物的商队在城门口分道扬镳,各自挥手道别。
路边茶水摊中,一双形状姣好的眼睛注视着肩挑扁担靠近的人,拉下面巾喝了口茶。
面容憨厚的中年人放下扁担,用衣袖抹了把额上的汗,友好问道:“小娘子,能否行个方便,拼个桌?”
“可以。”
中年人连声道谢,招呼身后的几个人一起坐下,又点了一壶凉茶。牛饮了几碗后,中年人放慢了喝茶的动作,将碗凑到嘴边,唇翁动了几下。
“要不要和小殿下会和?”
女人抬眼望向重重屋宇后扎眼异常的木构飞檐,那儿是翼城唯一的客栈。
“到王都再说。”
中年人听罢不语,四下环顾,眼底隐约蓄了热泪,叹息着道:“回来了啊。”
·
客栈中,
平日往来商客胡天侃地的交谈声此时被截然相反的肃静所取代,小二穿行于各桌之间,轻手轻脚地将托盘中的石瓢壶放到桌上,唇边扬起一抹谄笑:“各位官爷,慢用。”
他回到柜台之后,往楼上瞄了眼,端起新一壶茶上了楼,绕过两个拐角后腾出一只手叩响门扉。
“进。”
小二推门进去,低着头将茶壶放到桌上,末了还是没忍住,瞟向了对面的贵公子哥。
真是天仙似的人物,连掐着瓷杯的手指头都发着光似的。
这样的人,在他们翼城简直比雨水还少见。
小二一看就停不下来,连连瞟了好几眼,大概是太过明目张胆,就被天仙身后板着脸的年轻男人瞪了一眼。
小二手指一抖,慌忙收回视线,拿着空托盘出去了。
屋内安静下来,男人端详着对面的人,过了一会儿,感慨道:“小九,你长大了。”
男人五官阳刚,眉骨高挑而眼窝深邃,成熟男人的味道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赵开转眸看向他,“你也是,大王兄。”
“这些年,你在齐国过得还好吗?”
赵开笑了笑:“挺好的。”
生疏横亘在多年未见的两人之间,赵拓转动着茶杯,“王后娘娘很希望你回去,这次一收到消息,就劝说父王就派兵攻打齐国。”
赵开蹙眉,“什么消息?”
赵拓手指一顿,讶道:“不是你传信来说,齐国内乱,边关防守薄弱,是举兵攻打的好时机吗?”
赵开没说话,脸色难看。
赵拓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会儿,道:“不管消息是谁传的,总之你回来了,也算好事一桩。”他站起身,拍了拍赵开的肩,“别想太多,晚上好好休息,明天就要接着赶路了。”
他走后,赵开久久不语,手指紧掐着瓷杯,良久,道:“戚风,你说你当时去钱庄通知的时候,莟娘不在,是么?”
戚风同样大吃一惊,闻言迟疑了一瞬,回道:“是,东叔和我说她去其他钱庄收账本了。”
赵开闭了闭眼。
原来问题出在这里。
他早该发现的。
可事成定局,他再怎么气恼也无计可施,只能随着赵拓一路北上回到王都。
王都气象依旧,和齐国参差错落的亭台阁谢相比,绥国王都中多以平房为主,唯有正中央的王宫,层台累榭,庄宏磅礴。
赵开在军队的护卫下匆匆穿过街巷坊市,径直抵达王宫。
王宫中不容马车行驶,赵开下了马车,抬头看了眼前的宫殿一会儿,依照记忆抬脚向一个方向走去。
赵拓走到他身边,“是不是没怎么变?”
来往宫人贴墙行走,步子在裙摆的束缚下迈得很小,弯着脖颈,头颅低垂,目光却好奇地向他飘来。
赵开轻轻嗯了声。
“王后娘娘听闻你回来,特地准备了一场晚宴,为你接风洗尘。”赵拓顿了顿,“一会儿你换身衣服,等到了酉时,我去接你。”
赵开微不可察地停顿了一下,意识到自己身上穿的衣裳还是齐国的制式,与绥国的相去甚远,所以宫人才会好奇地看向他。
他嗯了声,没接话。
赵拓也不再多言,直至走到一个分岔路口时,才轻轻拉了一把赵开。
“这边。”
赵拓解释道:“你原来的寝宫现在住不了,王后娘娘给你备了另外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