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没头没尾,顾敛一时不解,目露疑惑。
顾让无奈:“你说要我教你射箭。”
顾敛没料到她还记得这茬,闻言面露喜色,忙不迭应了。
两人静坐了一会儿,直至崇文帝差人来叫顾敛,顾敛才离开。
院中晷针正指向辰时六刻,日头不算太烈,荆欢拿来一个双层食盒,去冰鉴里舀了两瓢冰块装到第二层,把顾让剥好的一碟桃子放到第二层,盖上盒盖,跟在顾让后头出了门。
他们要去的地方是萝阳峰,在鹤汜宫后头的山岳区,零散分布着几座小型园林,三伏天中有那么几日,崇文帝会带着妃子到园林中小住,因而山峪间修了路,并不难爬。
除却崇文帝兴起的几日,这块区域几乎没什么人来——就算是幽谷逸林,也没谁乐意在大夏天爬山。
顾让刚拐过山路第一个弯,就看到赵开站在一大片珊瑚藤底下等自己。
他今日穿了一身水绿锦袍,腰间扣着顾让买给他的白玉带,束了高马尾,少年气十足。顾让出现的瞬间,他就抬眼望了过来,眼尾弯了一下。
他快步朝顾让走来,带起了一阵凉风:“热不热?”
顾让摇头,顿了下又道:“不热。”
她的体温调节能力经过训练,对冷热并不敏感。
两旁的树木在山路上投下大片阴影,日光被分割成无规则的形状,赵开看了一眼,从戚风手里拿过伞,在两人头顶撑开。
顾让随着他沿山路徐徐往上走,打量着周围的景致。
这地方她并不陌生,就在前几天晚上,到鹤汜宫的第一夜,她就来摸排过。
昨晚她向赵开坦露失忆一事后,赵开花了很长时间才接受这个事实。她应付完可萤的事再回去,赵开已经平复了下来,同她说或许将他们以前做过的事再做一遍,她就能想起来。
顾让想了想,应了。
尽管并不觉得萝阳峰有给她以熟悉之感,她还是来了。
也许和赵开一起,会有不一样的感受。
“到了。”
赵开停下脚步,指着一处地方。
顾让看过去,底下是一处极深的沟谷,百年杉木参天,低处萦绕着薄雾,清新的土木气息扑面而来。
这是一处非常好的伏击地点,攀着临近的杉木跳下去,能够像幽灵一样杀人于无形。
“这里之前有一条小道可以下去。”赵开往下看了眼,认真道,“底下的林子里有很多莺雀,你抓了很多——”
烤来吃么?顾让心说。
“关在竹笼里,逗它们叫。”赵开道。
每年顾让生辰,他都会作一首新曲弹给她听,有些顾让能听到,有些不能。因为并不是每次生辰他们都能一起过。
他于音律上算是登峰造极,编曲不过是信手拈来之事,但对于顾让,他总是不想马虎。因而往往会在年初开始准备,花上几月时间不断润色完善,然后在冬月弹予顾让。
意外总是在所难免,有一年他滞涩了许久,直至夏日也毫无进展,搅得他心烦意乱。
顾让看出他情绪不佳,便问他为何烦心。
他不想让顾让知道自己是因为怕无法如期给她惊喜而郁闷,于是只说最近都弹不出什么好曲子。
顾让当下并没有说什么,只是在第二日天微亮的时候,把他带到了这片林子里,活捉了好几笼的鸟,拿着树枝轻戳它们。
鸟叫起来,啁啾鸣啭,好似一首天然的曲子。
等听腻了,再换几笼,直到他说够了。
那一年,他作出了来到齐国后最欢快的曲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