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寒料峭,顾让为了翻墙方便穿得很是轻便,赵开见状,道:“进去喝口热茶?”想了想,又道,“放心,在外间,不会不方便的。”
他自然而然的要来伸手拉顾让。
顾让在他要握住自己手的前一刻,忽然就想起了自己的手碰过什么。
顾让:“……”
她缩了缩手。
赵开握了个空。
他有些疑惑地看向顾让。
顾让又往后退了一步。
她觉得自己身上好像还带了点尸臭味。
赵开看着她越退越远,目露疑惑:“怎么了?”
他低头打量了一下自己,他身上有什么惹人嫌的吗?
顾让沉默一瞬,道:“没什么。”
赵开更疑惑:“那你往后躲什么?不想进去坐?”
“不是。”顾让顿了顿,“只是忽然想起来夜已深了,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赵开:“……”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我明日上午再来找你。”
赵开怎么看顾让的背影,怎么都觉得其中有一丝落荒而逃的意味。
他摇头失笑,将这个错觉从脑中甩开。
第二日赵开早早就醒了,他洗漱了一番,准备去用早膳,走到游廊的时候脚步一顿。
顾让竟已来了。
她换了身衣服,坐在游廊尽头,抱臂靠在身后的廊柱上,微阖着眼,听到声响后睁眼侧头向这边看了过来。
赵开这时才反应过来,面上染上讶异,快步走到顾让身边,“这么早就过来了?”
顾让嗯了声,站起身:“走吧。”
赵开不明所以,乖乖跟上她:“去哪?”
“吃饭。”
赵开在厨房看到了在灶台前看火的戚风。
“主子,六公主。”
戚风灭掉灶火,将温在锅里的早膳端到了院子里,“属下早上练体结束,便刚巧碰到了翻进来的六公主。早膳是六公主带过来的。”
赵开难免诧异,偏头看向顾让:“那么早?”
戚风起的多早他是知道的,顾让那个时候就到北隶府了?
顾让:“我平日起得早。”
早膳很是丰盛,碧梗粥、鞭蓉糕、酥黄独……戚风一一摆到石桌上便自觉退下了,赵开微微一愣,随即意识到里面有好几样点心都是上元节那日他在茶楼多吃了几口的。
很显然,这些都是顾让溜出宫买的。
她昨晚说要哄自己,所以就因为他别扭了几句,她便起了个大早,特地出宫买他爱吃的点心送过来吗?
他一时不能言语,心口又有些涨涨的。
他不敢细想,压下心绪,拿起筷子掩饰般夹了块糕点放入口中。埋头吃了好一会儿,才发现顾让没有动筷子。
“你不吃吗?”
顾让摇摇头:“吃过了。”语毕嘴里突然被塞了一个酥软的东西。
却见赵开拿筷子夹了个酥黄独喂到她嘴边,弯着眼看她:“再吃一点嘛,我一个人吃多没意思。”
顾让垂下眼,犹豫一瞬,避开筷子头将酥黄独咬下。
赵开也连忙收回自己的筷子,他刚才不知怎的,头脑一热就用筷子夹了个糕点喂给顾让。反应过来就觉得不对,这动作有点太逾矩了。但忽然收回去也很奇怪,只好维持不动,用笑来掩饰不自在。
好在顾让对此没什么太大的反应,不至于让他更尴尬。
顾让吃东西的时候不喜说话,这点赵开上次同她出宫的时候就看出来了,因此他也没再多说什么。
两个人安安静静地用完了这顿早膳。
顾让抬头看了看树梢,铃铛还挂在那里,问道:“你找我有什么事?”
赵开一顿,手指无意识捏紧了衣摆,他能有什么事?他能说就是想试试顾让会不会真的来吗?
老实说肯定不行,苦苦思索间,忽的想起前几日宫里下来的旨意,便回道:“哦……是这样,再过几日便是春猎了,我被许参加,就想问你去不去。”
这明显是个废话问题,顾让贵为公主,又正得皇帝宠爱,春猎这种皇家大型活动她肯定会去,但赵开实在找不出别的缘由了。
不过好在顾让的反应总是淡淡,没对这个答案肯定的问题表现出什么疑问,这让赵开感到轻松。
顾让道:“去。”
“那我到时候可以去找你吗?”
顾让沉默不语。
“好吧,我明白了。”赵开难掩失望,勉强笑道,“我会装作不认识你,不会给你带来麻烦的。”
顾让不知该回什么。她并不在意赵开是否会给她带来麻烦,但她如今与顾敛是一体的,如果被崇文帝知道她与绥国质子有交情,对顾敛只有害无益。
气氛有些沉闷。
顾让眼见赵开的失落快化为实质,无意识捏紧了手中的茶杯,出口打破安静:“为什么想来找我?”
“除了戚风,我在这里只与你相熟。而且……”他语气变得小心翼翼,“我们不是朋友吗?”
顾让忽然就觉得自己有些过分,沉默片刻,道:“到时候我去找你。”
赵开闻言一愣,随即一扫失落,看着顾让的眼睛很亮:“真的吗?”
顾让错开他的眼神:“嗯。”
……
春猎是齐国每年的传统。为此,皇家专门在京城城郊建立了围场,不仅是皇家,基本上所有达官贵族都会参加,一般会持续五至七日。
春猎前夕,鸾尹宫忽然来了人,请顾让顾敛去一趟。
鸾尹宫是皇后寝宫,顾敛对此明显表现出一丝抗拒。他幼时受到的责难没少来于鸾尹宫,彼时皇后常以关怀为由把他叫去,最后却总是以刁难收尾,其子顾佰更是冷嘲热讽,以捉弄他为乐。
皇后和贤贵妃一样,厌恶夺走全部圣宠的杨宛兮,杨宛兮死后,这种厌恶就迁移到了他们身上。她作为后宫之主,折磨人的手段层出不穷,这种情况直至顾佰封王出宫后才得以改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