荡荡的肚子倒是先叫了。
人生在世，干饭乃第一要事。
南溪想了想安慰的人事她干不来，但是好歹摸鱼她会啊。
咳咳，不是单指工作摸鱼，河里摸鱼她从前也干过。
只是天黑，摸起来效率有些低了。
可能从男子的角度，一个白日里不由分说救了人又自己昏过去的奇怪女子，醒过来没两秒又去河里乱晃实在找不到逻辑可言，但见南溪一个没站稳差点仰头栽进水流，男子还是大步过来扶住她。
并开了金口。
“作甚？”
“弄点鱼吃，你不饿吗？我烤鱼还挺好吃的。”
南溪自觉丢人地从男子怀里直起身板，讪讪笑着。
“鱼？”男子重复了一声，随手拾起河边的碎石，指尖微弹，石子便如利箭插入水面。
下一秒，一条河鱼翻着肚子浮了上来。
目睹一切的南溪眨了眨眼，这不就是她曾限时体验过的宗师之力该有的威力嘛。
不过她是体验版，人家好像是货真价实的完整版。
为了不显得自己没见过世面，南溪默默阖上下巴，抱起鱼找了块边缘尖锐的石头给鱼剖腹开膛，扔掉内脏，剐去鱼鳞。
南溪尽力压缩烤鱼的时间，避免她俩之间尴尬的沉默持续太久。
“第一口，你抓的鱼你先吃，喏～”
男子望着递过来的树枝，烤得微微焦黄的鱼肉串在上面，因为没有作料辅助细细嗅着还有一点腥气，算不上多么诱人但确实热气腾腾，好像一口咬下去就能遍体生暖。
南溪自认果腹是没有什么问题的，可男子却只是摇了摇头，婉拒。
嘶。她如果没有看错，他眼底一闪而逝的不会是嫌弃吧？
一个人连死都不怕，吃个鱼还挑三拣四的？
南溪脸上还秉着笑，却把捏着树枝的手指紧了又紧。
“我手艺真的还行，如果有盐巴肯定更香，下次再烤给你吃！”
不怕不怕，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南溪自然地把鱼肉举回自己眼前。
“下次？”男子的胸口低低地漏出一点笑声，很轻，不是搭话，更像生理性的对来日的嘲讽。
“是啊，下次。”可南溪回得很坚定。
南溪咽下一口鱼肉，又补了一句，“你别想着再去投河了，你投一次，我救一次。”
女子的语气稀松平常，与朋友拉家常没什么两样，可却引得男子侧目。
“你很闲？”
“……”
男子寡言，但每句话都是浓缩的精华。
浓缩得，简直一箭穿心。
001冒头：你可没时间一直耗在这。
南溪摸着下巴忽然盘算：你说这都结算完了，他再死我再救，多来几次那这功德岂不是……？
001被南溪的地狱想法震惊了:你搁这刷bug呢？你是神女还是阎王啊？?%&*……
显然系统没绑定过南溪这样的宿主，而南溪也不在意，直接把极具人情味的系统当做蓝牙耳机里播放的背景音乐，选择性忽视。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想死，但是这不巧了吗，我最近志向就是当神女，有点看不得人不珍惜自己的生命。”南溪刚说完就忽然心口一闷，喉头没来由得涌上一股腥甜，竟是一大口血从口中喷出。
002的声音盖过了001的吐槽：系统提示，禁止宿主向外人提起系统存在。此为示警，宿主毋要再行尝试，引发死亡惩戒。
“……”南溪在脑海里怒骂，有这一条你不能提前说？
从没这样气血翻涌过的南溪只觉得五脏六腑似乎在寸寸皲裂，千万根毫针般穿刺在血管中的痛楚逼得她脑门脖颈的经脉凸显，克制不住的咳嗽声下几乎像是要把肺也咳出来一样。
大话说了一半，旁观的男子更是沉默——她看着好似比他更命短。
终是念在女子展露的善意，他拉过南溪的手腕，摸了一下脉门。
常人体质，毫无内力，脉络怎会紊乱得像走火入魔？
男子墨眉微蹙，运起自身内力向她经脉调理而去。
一股凉意在惩戒褪去后如同春雨甘霖将刺痛之处悄然化解。
南溪惨白着脸，嘴角还挂着血，却勉强冲男子露出一个笑脸，握住男子为她输送内力而贴过来的手掌，明明看着毫无缚鸡之力，捉起人来倒是意外的有一股坚定的力道。
“你人想着死，却还知道救人。大抵是逼你死的事或者人太坏，你别死了吧，用你的命换坏人得意不值当。”
“你不懂。”男子甩开南溪，硬邦邦地答。
“我是不懂，就像你也不懂我如今为什么一定要让你活。”
缓过许多的南溪随手拿袖子擦了擦嘴边的血，分明整个人里里外外都伤痕累累，可在她眼里，有着旁边跃动的火光也比不上的灼人，身体里漫出的野草一般磅礴的生命力让人不禁相信她话语中蛰伏的力量。
001已经在她脑海里吵翻了，但翻来覆去说的无非就是一个人的功德是不可能反复刷的，叫南溪别整那些邪魔歪道，她的神女修行之路不过将将开了个头而已……
可她才没想那么多。
南溪只觉得，若一个在她眼前的人她都救不了，何谈后面当神女救众生？
“直到你不想死的那一刻，我是不会放你离开我的视线的。”
男子彼时不曾理解神女的含义，过后许久，他回忆起来才发现。
原来就是这一刻，那寸光确切地照到了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