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边的晚霞在小厨房的一角窥进一方暖黄,主仆二人正凑一起窃窃私语。
“小姐,这样能行吗?”泽兰看着眼前黄澄澄的一碗橘皮水,有些犹豫。
“哎呀,相信我,虽然这鲜橘皮不赶陈皮药效,但贵在用心,你就用吧!”
这橘皮方木然以前泡过,祛了苦涩之味,她将其捞出,切成细丝,又切了些姜丝一并洒进粳米粥中。
再焖煮十分钟,一开盖,甘甜清香的味道扑鼻而来,橙色与黄色交错游于其中,煞是养眼。
“泽兰,糖在哪?”方木然问道。
“小姐,孟二公子喉咙不舒服,放糖是不是不太合适?”泽兰还是递了糖来。
“糖是提鲜,让这粥中橘皮姜丝的味道更加发散出来,我也不多加,你放心吧。”
孟二两次将她从海里救回,顾不上换衣服就一直在陪着她,说话间还不住的咳嗽。
清早他说要重新拟定契约,下午方木然午睡醒来就听阿盛和泽兰说他家二公子咳得紧,身子发沉,一直昏睡着。
方木然这才想晚膳熬点橘皮粥给他。
*
方木然让阿盛把饭桌挪到了自己窗口外的那片海边的空地上,海风徐徐,远处是正于海上下网的渔家,伴着隐隐入海的余晖,方木然静坐看海,等着孟二一起开饭。
海边的少女身着粉白色短衬百褶裙,懒懒的倚在桌边,海风轻扬起她的发梢,带着棕褐色的毛绒。
孟子谦赶来海边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这样一副光景。
如此恬淡静谧的画面让他不觉嘴角微扬,悄悄拉开椅子,不想方木然似有所感,起身看向他。
由于一直趴着,方木然的小脸被压的通红,还印出一道道褶皱。
孟子谦笑意加深,有些忍俊不禁的撇开眼,看向远方。
“笑什么?”方木然擦了擦嘴角,什么也没有。
孟子谦努力压平嘴角,眼中依旧带笑。
“咳咳…没什么。”孟子谦笑急了呼吸间呛了一口,“方姑娘,可用膳否?”
知道这个孟子谦是有意转移话题,自己等不来答案,方木然偏过脸胡乱理了理头发衣服,才转过身来。
桌上正中是摆一扣着盖的白盅,边上是醋黄瓜,凉拌海蜇等几样小菜。
方木然见孟子谦好奇的看着白盅,献宝一样将盖子掀开,热气裹挟着清甜喷涌而出。
白色的粳米粥上漂浮丝丝橙黄,正中由花瓣样的橘皮点缀,让人看了就不自觉感到暖意融融,再搭上清凉海风,真是舒爽惬意。
孟子谦胃口大开,当即盛了一碗。
方木然眼睛亮晶晶的看着孟子谦一口两口的喝粥,等着他惊喜的反应。
却不想孟子谦只是喝着粥,时不时的夹两口小菜。
方木然有些失望,本以为自己这般熬粥会叫孟子谦眼前一亮,她还想着再趁机介绍一下橘皮陈皮的功效。
真是无趣。
抱着最后一丝希望,方木然问道:“怎么样?好喝吗?”
孟子谦连用饭都是一副遗世独立飘飘然的君子模样,他轻轻放下碗盏,用帕子擦擦嘴角,才轻声回答方木然:“不错。”
“你为什么一点都不吃惊?”方木然扁扁嘴,小声嘟囔。
方木然甚少用如此娇憨的语气,即便口吻中略带抱怨,听到孟子谦耳中也有些令他心跳加速。
不过他也意识到了她话语中的失望。
他有些不解的皱眉,回问道:“为何要吃惊?”
“你们这边经常喝橘皮甜粥吗?”方木然不解,在孟府的几日她从未见厨房做过甜粥,她便以为这边不惯喝甜的。
“凡是甜粥都不惯喝。”孟子谦回答。
想了想,他又回道:“我自幼便常随家中长辈居南行商,那里以潮热著称,是以甜粥盛行,且常用陈皮熬粥,说是可止咳化痰,健脾养胃。”
“……”方木然彻底沉默住了。
得,反到被他科普了。
方木然原本热切高涨的情绪被孟子谦听着温润实则冰凉的话浇得直冒烟,她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橘皮粥,连胃口也没了,一小口一小口的抿着。
一时无话。
这不是他俩之间第一次沉默,直到孟子谦伸手盛第二碗粥的时候,才发觉方木然的情绪不对,连带着他握着勺柄的手都感到尴尬。
孟子谦手一拐,将半勺粥盛进方木然的碗里,措辞半天,忍住嗓子眼儿的痒意,找补道:“你费心了。”
方木然僵住,有些哭笑不得。
孟子谦满眼都是歉意,仿佛做了天大的错事,喉结上下滚动,明明嗓子痒痛想咳却不敢咳,倒叫方木然顾不上失落,心尖亦是歉意蔓延。
哎,这个直男不懂,自己又计较什么呢?
“哪有喝了一次就不咳不痒的神药,况且还是粥呢?”方木然软着声音说道,“你若是强忍着,倒叫我难受。”
“咳嗯…”
方木然话刚落,孟子谦就不住的咳了两声,俩人相视一笑,有些窘迫又有些轻松。
“同是落海,为何你这个昏迷沉海的人却不曾咳半声?”孟子谦不解,自方木然苏醒,一直到现在,她虽瞧着虚弱,但确实不曾像他一样咳嗽不停。
“可能是欧阳先生的药管用吧,”方木然想了想,又说道:“况且我可不像某人那般,穿着湿衣裳整夜的熬。”
这话刚说出口方木然就觉得后悔,抿着嘴心里想着如何找补,幸而孟子谦只轻飘飘的看了她一眼,没多言语。
方木然这下是又庆幸又懊悔。
人家几次湿着衣裳不换,不还是为了照顾自己么,还这样说人家。
方木然从前未觉得自己是个如此口无遮拦的人,为何如今这般不经思考就轻易脱口而出?
方木然还在心里痛骂自己,孟子谦又开口道:“偶尔喝一喝甜粥倒是舒爽,加了姜丝却没有姜的辛辣之味,倒是多了几分爽脆。”
“对啊对啊,生姜驱寒,橘皮止咳,你若喜欢多喝喝。”经由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