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前面的雨雾朦胧一片,细雨如同密密麻麻的流星针扑打在流苏脸上,冰冷刺骨。
他虽然努力睁着眼,却还是眼睫微垂,月白色长衫带起来的水珠摔在身后,落入虚空。
钟朝暮的御剑初学不久,飞行的速度有限,按照流苏对她离开的时辰推算,很快便能赶追上,可是雨雾中根本看不清方位,他只好动用了神识搜捕。
流苏的神识就像一张撒出去的网,波及了百里以内的虚空,终于在云雾雨之中感知了钟朝暮的飞行轨迹。
百里……十里……一里……!
一……二……三!
钟朝暮已经进入了流苏的视线。
她还没有反应过来,只觉得被一只手扣住了手腕,身体轻飘飘的被带动起来,踏上了谷雨剑。
脚下微微晃了一下,突然腰间一紧,被一只有力的手搂住,后背紧紧贴在了那人冰冷的胸膛上。
钟朝暮只觉得身子一苏,险些软作做一团,随即耳边传来一句话,“站稳了!”
顿时,挺直了身子。
流苏右手轻轻一点,那处的清明剑收入了虚鼎。
接着耳边又传来夹杂着呼啸风声的话语,“翅膀硬了?有能耐了?你才御剑几日,就敢奔赴千里独闯四明山?”
钟朝暮看不到流苏的脸,从说话的语气之中可以感受到他生气了,而且很生气!
她抿着嘴,一言不发。
穿过雨雾,这里的天空明朗起来,呼呼的疾风将她额头和耳畔的碎发刮的凌乱,二人月白色长衫鼓动起来,好比穿梭在云集里的白色蝴蝶,甚是优美。
钟朝暮眼睫上的水珠被风吹干,眼前明亮了起来,她低头万里高空下的山川水泽尽收眼底,快到北域的时候与一只巨鹰擦肩而过。
那只巨鹰似乎吓得不轻,扯着嗓子鸣啼一声,顷刻间飞远了!
四明山是两条山脉之间的夹山,日出不见光,日落也不见光,能晒到太阳也不过正午的几个时辰,常年白雪皑皑。
因此,四明山是北域及其阴寒的山谷。
流苏御剑飞行过了那条连绵不绝的山脉以后就停了下来,天空飘着雪花,四处一片洁白,仿佛踏进了雪的海洋。
钟朝暮打了个哆嗦,嘴里哈一口浊气,搓了搓手,对流苏问道:“流苏师兄,这便是四明山了?”
二人并齐站着,流苏看着顿挫有致的雪丘,没有转过头去看她,随意的“嗯”了一声,伸手划了一道结界将整座四明山罩住。
钟朝暮抬头用手轻轻触碰了一下,结界如同放光的气球一样将她的手弹了回来。
整个结界就像一张编制的巨型大网,带着光波牵动着,续而隐没了下去。
钟朝暮心想:我什么时候可以也能布出这么大的一处结界!
突然耳边传来了一个声音,“你初学三年,精习十年,即可小成!”
流苏似乎看出了她心里在想什么,如此说只是想激励她好好修行,别再出什么乱子!
不等钟朝暮开口说话,只觉得手腕一紧,整个人被拽了进去,身后的结界立刻修复还原。
她左顾右盼,并没有发现不一样的地方,欣喜道:“这结界是用来困住穷奇的吧?”
流苏神情微凉,随口回答道:“取暖的!”
钟朝暮以为流苏在怼她,不再言语!
可是仔细感受,确实不似先前那么寒气逼人了!原来是结界隔绝了外面两大山脉释放的寒气。
流苏边走边说着, “四明山深处生有寒毒,穷奇很可能就藏身于此!”
她却不知道,现在才刚刚进入四明山边缘,越是往里走就会感受到寒气彻骨,即便是有几年修行的人也难以抵御这种寒气,久留还会被寒毒伤及脏腑,如此便会终身受寒毒的折磨!
现在她才知道,之前流苏为何那么生气的责备于她,原来她一个人独闯四明山不但取不到穷奇之血,很可能真的就回不去了!
她突然问道:“流苏师兄是如何知晓我来了四明山?”
不提这话还好,既已提起,流苏当下停了脚步,转身看着她,那双黝黑的瞳仁冷的就像冰魄,生生能把人冻住窒息,令她悄悄的垂下了头,不敢直视。
突然,流苏开口了,言语并不激荡,而是落地有声的温柔,“我准备处理了赵岩梦的事以后来四明山取穷奇之血,而你迫不及待的闯了来!你的旧疾才好没几个月,怎能再生意外?”
钟朝暮听在耳里,流苏把冰冷的责备之话却生生的道出了千丝万缕般的柔情关怀!
听的她心里将临走之时的怨恨若霜的心彻底融化,整个人顿时软糯糯的,就像躺进了棉花里,柔柔软软的感觉。
真温馨!
流苏走在前面,雪白的衣衫和雪丘连成一片,整个人好像融合进了雪里。
夕阳的余晖洒在东边的山脉上,衬托的这里更加阴暗,流苏的背部曲线挺直,就像流星谷陡立峻起的岩壁,挺拔而有力。
那垂下的双手藏于广袖,行走的时候隐隐露出几根翠竹般的指节,脚步沉稳而又矫健,足低发出亲昵的积雪撵踏声音,此情此景就是仙人入境!
她从来没有如此认真的去看过流苏的背影,如此多看几眼,便神游于梦,尽忘了今日到此四明山是来取穷奇之血!
她慌忙回过神,快步跟了上去。
虽然寒冷,小脸却略显晕红,看来心里想到羞羞的事,都浮现在少女的脸上了。
还好,流苏只专注前方,并没有回头看她的颜面!
无情啊!
流苏师兄。
俗话说,天塌下来有高个子顶着,譬如做事亦是如此,能者多劳!
有了流苏在前面顶着,钟朝暮觉得轻松了许多,把一次大冒险活生生想成了浏览异国风光!
流苏一个转身,惊的钟朝暮两眼发直,木木的对上了那冰冷的且沉着的眸光,流苏半晌没有听到身边有脚步声,现在突然从身后传来急匆匆的响动,转身准备责备她为何迟迟不跟上,当看到她微红的脸颊,却收回了责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