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本是赫赫有名叫人闻风丧胆的疾风寨匪首,名为胡一刀却也只是化名,只因其后脑勺上横着一道三寸长的刀疤,是他从前与人殊死争斗时被人一刀砍伤后脑所致。
然伤及要害却大难不死,还做了疾风寨的大当家,只是伤愈后便留下了一道狰狞可怖的刀疤,他便更是得意自己天生地该做这匪首,就是老天爷也得敬他这不要命的恶人三分。故以此作了名号领着疾风寨一帮喽啰杀人越货,无恶不作,在方圆几十里混得是风生水起。
瘦汉子胡六素来心思诡谲擅谋诡计,跟随他多年,既是结拜兄弟,更是他的阵前军师,疾风寨的一把好手。
如此狼狈为奸的二人再领着一帮体格健硕的贼汉,在小泽山上安营扎寨,据险以守,多年下来倒是成了一股气候,官府也拿他们不得,过得自然是山大王般无法无天的逍遥日子。
而今被如鸢放跑了那个水灵的姑娘,坏了他的大好事,胡一刀何曾受过这等屈辱,自然是怒火中烧得紧,别说一狼牙棒捶断她肩膀,更恨不能将她剥皮抽筋倒挂在寨门前。
言罢,便抡起一足有四五十斤重的短柄狼牙棒对着如鸢左肩一锤抡下。
而如鸢适才挨那一鞭子已经牵动了她原本就没恢复好的内伤,脏腑皆震,正痛得厉害,眼见那悬在半空的狼牙棒就已蓄足了力气将要落下,自己却被其两个手下摁得死死的,半点无法挣扎。
霎那间,寒夜中一声撕心裂肺,莫大一口鲜血喷涌而出,满满染红了她半张脸。
“哼,不知好歹的东西!二两轻的贱骨头,我看你还嘴硬!”
听着如鸢噬心的惨叫,胡一刀面目扭曲颇为满意,眼中腾起一股阴鸷的狷笑。待片刻又蓄足了力气,举起狼牙棒欲再砸向如鸢右肩,他便是要让如鸢碎骨断筋,生生变成一个废人,再把她扔到山沟里喂狼。
寒风呼啸凛冽,火光映着如鸢瘫倒在地上浑身皆颤,半身浸着鲜血,宛如一只将死的蝼蚁,于呼啸山风中显得那般微不足道。
眼看那狼牙棒又将抡下,若还想活命,便无论如何不能再生受这一击。如鸢忍着剧痛,见胡一刀在方才捶了她一棒后果然放松了警惕,又上前离自己近了一步。
便是那一刹那间,她看准了时机当即猛地朝他要害处踢去,不过电光火石,没等胡一刀反应过来,她已然携着剑一个翻身顺势滚下了陡坡。
“啊——”
长夜里一声撕心的惨叫,比之如鸢方才亦有过之而无不及。
猝不及防的反击让胡一刀极为痛苦,直将手中狼牙棒甩飞出半丈远。面前的胡六一干人等俱是反应不及又惊骇不已,先是惧那甩飞过来的狼牙棒往后退了一圈,跟着眼看自家大哥痛倒在地,又赶忙围了上去。
“妈的给老子追!就是死了,也要把尸体找到!老子今晚上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
胡一刀弓着身子紧紧捂住□□吃痛不已,一脸横肉叠在一起挤出层层冷汗,身后众人得了命令,又纷纷调头去追。
事已至此,如鸢方才急中生智也不过是放手一搏罢了。从陡坡上摔下去到底会怎样她也着实不知,毕竟从前她也没亲身经历过,会不会直接摔死也值得考究。
只是到了这种地步也只能如此,怎么着都好过死在胡一刀手里,故而摔下去的那一瞬,她已然想着,生死便听天由命。
一路自山上滚下,却没想到陡坡之下原是一片暗林,所幸她在半道被树干截住没有一直滚落下去。
只是半晌,躺在地上却再起不来身,一副躯体几近支离破碎。迷蒙中,她却仍竭力撑住了眼皮不敢昏死过去,旁的不为,只怕自己一睡便再也醒不过来。
也是日逢十五,月色照得山间好明亮,山风拂过心间甚为舒爽,茫茫山野静谧一片。
从离家过后,身无银钱时她也时常在山里露宿过夜,只都不比眼下这般,躺在林间还从没觉得心里如此安定过,静静地瞧着头上满天星斗,半身彻骨疼痛未消,她却蓦地笑了笑。
尚未见沧海,心且念桑田。
她还没有见到心之所向,却问苍穹可否让她先别这样无疾而终。
何以至此?
只见着天上的星辰熠熠生辉,像是对如鸢眨了眨眼。
也不知为何,她盯着那星辰沉了片刻,忽而深吸一口气,便咬牙隐忍下满身所负所有沉痛,惟单手抽出腰间佩剑,支着一副破碎的躯体缓缓站了起来。
看了看左肩的伤,惟恐自己失血过多会死在路上,如鸢未有片刻犹疑,咬牙将衣裳撕下,迅速把左肩包扎了两下。往身后望了一眼看那些贼匪有没有追来,接着便强忍了痛楚,携着佩剑继续奔往泽月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