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忙回过首,果然见贺青至此,立时纷纷让开道路,“大统领来了!刺客就在此处!”
如鸢也认得这声音,她含笑间抬起头,朝那高大的人影瞥去,倒是在意料之中。
那道英武锐气的身影离她还有一丈时,便停下了脚步,他神情肃穆,目光锋锐地打量着她,一丝不落。没有他的命令,周围的人也暂时待阵。
“什么人胆敢夜闯宫闱?!”
目光流转间似是疑惑,方才来报者还说她武功高强,现下却又落到了这般模样,思虑间,贺青一声厉喝,手里已经抽出腰间佩刀。
如鸢抬首看了他一眼,此般境地她自然不能拖眼前人下水,但一瞬却想到,他既来了,自己却不能再继续拿刀用楚家剑法。
萧云淮曾说过,贺青是武痴,自幼钻研各家武学,哪门哪派的功夫路数他一看便知。虽楚家剑法如今不名于江湖,他未必晓得,但凭他武痴的性格和禁军统领的身份,倘自己一旦使出,他后续追查起来却定会抓住这条线索,再顺藤摸瓜查到她的踪迹更有可能。
瞬息间敛定思绪,如鸢没有回答他的问话,而是吃力地缓缓坐起身,既然如此,便只能随意出招了。
她又再深深回望了一眼远处火海之中的昭阳宫,见半晌过去,火光似是消了些,想是走水救火见了些成效。再回首,她却再压抑不住自己,撕裂了肺腑般大喝一声,冲着贺青径直挥出向死而生的一斩。
一刀寒光现,凝了如鸢残存片刻后积蓄的一身气力,她已经想到凭借这一刀近到贺青跟前,小声告诉他辟阳珠在她身上,既是提醒,也算是对萧云淮有个交代。
只是对于小神仙,心底划过一丝酸楚,她只能无声地说声抱歉。
“都让开!”贺青喝了一声,横眉冷对间,直直迎了上去。
可没等如鸢靠近他耳边说上什么,贺青来势却颇为厉害,锋芒毕露,招招直击要害地将她逼退至边缘,如鸢本已力竭,眼前阵阵发黑,几乎是嘴里咬出血地在应对,踩到高台边沿时更险些跌落。她刚定稳身形,然贺青一刀破空,对准了她颈间要害,既可当场击毙又可生擒。
情急之下,她只能横刀挡住,径直转身跳下河道。
“给我拿下!”
随着贺青一声令下,如鸢几乎不能作任何喘息,再没有任何机会近他身。瞬息间愣怔,无数的禁卫已经潮水般涌来,不容她片刻的犹疑,如鸢只能在眉头紧蹙间,蓦地深吸一气,纵身跳入河中。
暗夜中的河道一片漆黑,河水冰冷刺骨,她扯掉脸上的面罩为免窒息,也无暇顾及自己一直淌着血的后背,只扔了刀,拼了命地在河水中挣扎着朝对岸游去,只是动一下便牵扯着整个后背痛彻心扉。
“追!”
身后又是贺青威严决绝的声音,一众禁军得令没有半点犹疑,跟着纷纷跳下河道,惟他一马当先径直跃身扑进河里,旁人来不及卸了盔甲也接连跳入河中。
追兵还在渡河,而岸上又来了一队携着火把的禁军,如鸢慌乱间瞥了一眼,又见贺青似乎就在自己身后不远处。她又忍着痛愈发竭力地游得快了些,上了对岸后也一眼没再朝身后看,惟顺着宫墙没命地朝前跑。
可是已至此绝境,沿着宫墙又能跑到何处去?离了后宫,打陛下的清心殿开始,便处处是禁军守卫,届时,她便是插翅难飞。
鼻尖蓦地涌出一阵酸楚,如鸢惟觉脑袋也越来越沉,几乎快要看不清脚下的路,视线越发模糊不清。
她忽然想到很多事情,想到当初自己像一个小血人似的闯进昆玦洞中,想到他带她下山顶又作孽地害她从坡上摔了一路,却又朝她伸出了手,想到他与她定下血契,想到他在榻上观书的模样,想到自己被困山沟以为会死在山魈手上时,他忽然出现......
许多许多,尤其那双赩炽的眼睛,一股脑儿地涌现在眼前。
仓惶逃窜半里,身后追兵杀声不断,正当她想着自己今日便要死在此处了罢,却不知何处的树丛后忽地窜出一黑衣人,将她往旁边猛地一拉,“姑娘跟我走!”
心头猛地一惊,如鸢骤然清醒,不及反应便被此人瞬息捂住嘴,在她耳边道:“嘘!我是淮王殿下的人!”
黑衣人带她躲在树丛掩映下的一个墙洞里,同时做了个嘘声的手势。此时贺青带领一群禁军追上,从如鸢二人面前迅速掠过,并未发现她二人。
“此地不宜久留,殿下已安排了车马在偏门等候,姑娘且速速与我前去!走!”
待禁军稍稍走远,那黑衣人拉起如鸢便走。可如鸢一把拂开他却先暂停了脚步,扶着墙强撑了一口气盯着他警觉地问道:“你是何人?”
非是她要在这等紧急关头犹豫,而是此人来得极为突然,虽道他是淮王的人,可淮王分明并不知她今夜会去窃辟阳珠。
“如鸢姑娘!莫要再迟疑了,现下解释实在来不及了,你且先随我逃出去才好!届时你要问什么,都有答案。”
那黑衣人万般急切间,恨不得跺脚,如鸢见他竟一口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微怔了怔,她在宫中这么久,真名向来只有萧云淮知道,应当没有问题,跟着便点点头,跟在了他的身后。
二人沿墙根趴下朝反方向迅速行至偏门,果然见大门虚掩,守候的人见他二人来了立即开了一人宽度,如鸢随着黑衣人侧身而过,紧跟着侧门迅速关闭。
正如黑衣人所言,门口马车已经备好,如鸢刚上了马车,马车便立即出发使入巷中,而那黑衣人却一个飞身遁入黑暗中,消失不见。
“我们这是去哪儿?方才那人呢?”
如鸢坐在马车中却不见那黑衣人也上车,撩了车帷后却见车外哪里还有人影,便回过头强忍住伤痛问着车上坐着的另一个戴着面罩的人。
“楚姑娘不必担心,眼下先迅速离开皇宫附近最要紧,你伤势这样重,自然先去见医者医治,请姑娘稍作休息。”
对坐之人答得不紧不慢,如鸢虽看不见他的脸,但听此言想是萧云淮已经安排妥当,一瞬便稍稍放松了些,也因她实在撑不住了,浑身似要散架,背上劈下一刀,恍惚中记得好像还挨了猛地一踢,似震伤了她脏腑,现下胸中痛得浑噩,双眼也几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