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天日,痛得她指尖都颤了起来。
李观棋看见她红着的眼圈,以为她是内疚,忙安慰她:“就一点点,你喝得也不多,没事的。”
涂禾的目光却渐渐冷了下来,她忽然就笑了,笑到直不起腰,还在笑。
没有人知道是为什么,他们也都被吓到了。从来没有人见过她这副样子,这么多年,不管是高兴、难过,她永远都是那清清冷冷的样子,没有开怀笑过,也未曾哭过。
笑声戛然而止,她再直起腰扬起头时,眼睛里已经结了一层冰霜,“你凭什么!”
李观棋懵了,眉头都拧巴在了一起,“我们刎颈之交,我救你难道不应该吗?”
“我不需要你救我。”
心在淌血,没有了那层茧的保护,都不需要触碰就会要了她的命。后背上那座大山越来越重,压得她喘不过气。够了,真的够了,都结束吧。
她像一只炸了毛的猫。
李观棋不能明白她为何会是这种反应,想着她可能只是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宽慰道:“没事的,虽然巫师不在人世了,但是说不定她徒弟会,再说了,我的血对你有用,有我在,你就不会死。”
“臣的事,就不劳陛下费心了。”
冷漠疏远的口气,仿佛两个人从来都不曾认识一样。
解初程也有些坐不住了,“涂禾,你这是在干什么,是观棋救了你。”
“跟你没关系。”
“怎么就跟我没关系了?”
李观棋耐着性子继续安慰道:“别想太多,没事的,真的没事的。你之前不也救过我很多次吗?”
涂禾完全冷静了下来,“陛下,不一样的。”
“能有什么不一样?”
因为我一直都在利用你,即使救你也只是为了达成我的目的。
李观棋以为她只是消极地认为巫师死了便没有人可以救她了,于是他又道:“西域那么大,有那么多国家,总不能只有宁远国有治的法子,到时候都问一问。”
“那若是治不好呢。”
“你还有我啊,就这么一点血,我多喝点补气血的汤药,养个你不难的!”李观棋仍笑着宽慰涂禾。
“不需要。”涂禾目光冰冷。
李观棋眸子沉了下来,“你怎么还在闹脾气?”
“陛下万金龙体,臣受之不起。”
“性命攸关的事情,你不要再倔了好不好?”
李观棋有些恼火她一直想要将自己摘出去的态度。
涂禾眼里那层霜也早已不见了,恢复成如往常一样清冷的眸子,没有起伏的情绪,“臣死不死,跟陛下没有任何关系。”
说得却是句句扎心的话。
涂禾掀起袍子,捏住一角,匕首迅速划过,袍子的一角从衣服上断了下来,晃晃悠悠地飘到了地上,“今日兄弟情、师生情、君臣情,皆绝于此。”
她再也不想去承受这真心的重量。
解初程不可思议地看着涂禾,“你失心疯了吗?”
解文芝被气得当场昏了过去。
“姑姑,父亲晕倒了!”
涂禾转身向外走去。
李观棋彻底沉下了脸,眼底一片阴戾,对着她的背影道:“站住!”
书忠和书义向前一步,拦住了涂禾的去路。
可万万没想到,涂禾以极快得速度地抽出了书忠腰间的佩刀,手中匕首也已出鞘,目光锐利如刃,“谁敢拦我!”
书忠和书义与她对峙,两人都不敢轻举妄动。
一手执刀,一手执短匕,这是李观棋登基之初,祭天拜祖遇到先太子支持者围剿时,从百余来人的包围圈里,护住李观棋,生生杀出一条血路的涂禾。
是强者。
书忠和书义些许紧张,又些许兴奋,慕强,他们两个一直都希望有朝一日能和她切磋一下。
涂禾拎着刀继续往前走。
书义拔出了腰间的佩刀,书忠摆好了作战的姿势。
李观棋看着她决绝的背影,忽然道:“让他走。”
“不行!”解初程反对道。
“让他走。”李观棋又重复了一遍。
书忠和书义只得让开了一条路,涂禾将书忠的刀扔到了地上,走到门口的时候,突然转过了身,众人都以为她后悔了,可她两手放于额头,跪下叩头,道:“我这条命是陛下救的,但我还有一未完的心愿,若是心愿能了,有幸能留得一条命回来,必还给陛下。”
李观棋眸子里的光黯了下去。
她走了,没有再回头。
解初程安顿好解文芝,过来时人已经不在了,他生气地大喊道:“你怎么就让他走了!你难道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他去死吗!”
“不然呢?看他大病初愈便在这里大打出手吗?”
“他不会的!”
“他会!”李观棋坚定的目光里燃着两堆熊熊火焰。
解初程懊恼地锤在了一旁地柱子上,“那现在怎么办?”
“七天之内找到他。”
解初程泄气地说道:“找得到吗?”
李观棋坚定地说道:“找得到,一定找得到。”
我答应过他的,我一定会护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