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木浓烟在熏炉中燃起,木材清香搭配上鱼肉腌制后的肉香,一时填满了整间熏炉室。熏制至少三日,最长七日。江时鲫在熏炉中放置足够的柏木香料后,就离开了实验室。
眼前稍晃神,江记腌鱼泥土胚造的外厨内屋的构造落在眼前。实验室中过了一晌午,在现实仅仅只是打了个小盹。
甚至角落莫名消失的腌鱼废料,都像凭空从人记忆中删除了一样,不曾引起江家其他人的怀疑。
之后几日,江时鲫大半的心思花在了辣味霉鱼上,另外大半则沉浸入系统实验室。大量的试错与摸索后,江时鲫敲定柏木熏制五日、佐以果料、草干、辣椒等各种辅料,出品的腌鱼在风味上更甚一筹。
对赌协议的截止日子,在江时鲫两点一线的忙绿中悄声到来。在将经过线椒水浸泡后的辣味霉鱼晾干并保存在熟豆油中后,江时鲫对着月上柳梢的大圆盘终于松了口气。
次日一早,周文柏准时登门。
大抵是觉得江记这次必输,周文柏多带了好几帮狗腿子,浩浩荡荡地冲着江记腌鱼走来。
人未到,跋扈的声音传了过来。
“江小娘子!可是想好了要滚出鱼口镇,还是替小爷暖脚。”
江时鲫安顿好江时清与江母,独自走到作坊外,她手里抱着一陶碗辣味霉鱼,不慌不忙地应对。
“恐怕要让周公子失望了,小女这些日子摸索出了家父在时,我江记腌鱼惯用的方子。并做了点创新。这便是今日交出来的辣味霉鱼,周公子与周围大家伙都可以来尝尝。”
泡足了辣椒水又临时添了红曲着色剂的辣味霉鱼色泽鲜艳,鱼肉呈现通红之色,其上又佐以白芝麻点缀,登时一瞧,很得人眼球。
“这血一样的颜色,莫不是要吃死人的!”周文柏只管找茬。
江时鲫却是不发怵,冷静地拿起一块鱼肉,面不改色吃下后,应道:“周公子应该不懂,红曲添色,这鱼吃不死人,相反,我保证它一定能让你满意。”
“是啊,江小娘子自己都吃了,肯定没事的。”
“就是就是,老婆子我就敢吃。你们不敢,就是怂货。”
人群中,有心帮江家一把的,你一眼我一句,把周文柏架在高台上。
周文柏迫不得已拿了块鱼肉。
入口,率先尝到的不是辣味,反而是鱼肉弹口与咸香的滋味很是霸道,后劲是十足的火辣,但那种辣中夹着霉菌发酵后的酵香,像是一座火山喷发后,接续而来的是绵长悠久的香。
这才是腌鱼!
周文柏神色古怪,他像是吃到了异常好吃又异常古怪的东西,眼泪鼻涕糟糕得糊了一脸,但手里一直拿着没吃完的那块霉鱼,根本舍不得扔掉。
“周公子,我腌制出来的辣霉霉鱼是否合格了?”
江时鲫看周文柏神色,就知道她的霉鱼,风味上必然是合格了的。
岂料,周文柏是个不要脸的厮,将手里的霉鱼往嘴里狠狠一塞,嚼几下咽下,话到嘴边却成了:“谁说这鱼合格了!我说它不合格,它就是不合格。”
“你!”江时鲫气恨了,“你怎么能出尔反尔。”
“是你江记交不出货,怎是小爷我出尔反尔。”周文柏扬手一挥,“去,帮江家搬家,今日晌午前,小爷不想在鱼口镇看到这几个人。”
说罢,周文柏突然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江时鲫身上,“至于你,可以跟小爷回去,暖脚。”
周文柏带来的狗腿子推搡着人群,直冲进江家,缸、盆、锅碗“噼里啪啦”一顿响。屋内江时清扑在江母身上哭着,江时鲫又想护着江母幼弟,又揪心着缸里腌鱼。
江时鲫急得落下泪来,位卑命轻,在周家这个庞然大物面前,有理也是无理。她眼睁睁的看着缸里好不容易腌制出来的霉鱼被砸碎在地上,被踩碎、碾成鱼肉糜。
无人出头。
却在这时,人群外起了骚动。
“住手!”围观人群分开,有一男子下马走来。
有人帮她了,江时鲫像是瞬间看到了稻草,泪眼朦胧中,像是看到一道高大的身影,拨开人群,来到她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