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映闭关期间,有妖怪闯入上清派所在的茅山,因为之前妖怪们虽然捣乱,但也就在周边折腾一下,从来没有上山的意图,守卫的弟子也没在意,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让妖怪们闯进了正殿。
蓦地看到这么一群妖怪堂而皇之的往正殿冲,侧侧觉得额头青筋直跳。听到他们口里乱哄哄的嚷着“白映白映”,她第一反应是——容城这又是什么新招?这次的好没品啊……
侧侧果断的把他们拦在了正殿门外。
这群妖怪都是低级小妖,和侧侧打过好多次交到,见到她还是有点儿怕的,不敢再造次,老老实实停下,说明情况。
原来有个人类带着一个妖怪婴儿到了镇上,说要上山见白映道长。守山的弟子以为又是这群混混妖怪想到的什么新招,就没搭理。这个人类似乎挺急的,求告无门时就撞在了这群在山下闹腾的妖怪的枪口上,妖怪们一合计,觉得他也许是真的要求助,怀里那个妖怪小孩儿也挺无辜的,就帮着他闯上来了。
侧侧瞪那个妖怪——鬼知道你们是真想帮忙,还是在镇上闹得无聊了,觉得闯山玩玩也不错。
妖怪们不敢看她,默默的退开,把群妖之中那个人类推了出来。
这个人浑身脏兮兮的看不清面孔,整个人缩成一团,看起来格外瘦小。
看到侧侧,他脏兮兮的面孔上,一双眼睛一亮,噗通一声就跪下了。
“别……”侧侧正要阻止,就看到这人从怀里露出一个小小的脑袋来。
包裹的布料已经脏的不成样子,婴儿的面孔却一尘不染,胖乎乎白嫩嫩格外可爱,睡的正香。
“除妖师大人,秋棠!秋棠出事了!”
侧侧“啊”的一声反应过来,这不是仝塬吗?!
她赶紧扶人起来,一边让弟子准备客房和洗澡水,仝塬却红了眼眶:“除妖师大人,你们快去看看吧,秋棠……拜托了。”
仝塬大致向侧侧说明了一下情况,侧侧让他留在茅山养身体,她和白映一起再次踏上去北方那个村落的路。
两人一路御剑飞行,很快就到了目的地,一路上都心情沉重。
仝塬说的不太清楚,但大致的情况是明晰的——秋棠不知道怎么知道了仝塬被关、秋荔和严淏被祲那杀了的事情,她赶回来想祭拜一下两个人,村里人拦着不让,不知怎么的就发生了争执。村民喊着要杀秋棠,仝塬想劝说阻拦,不想秋棠为了救仝塬,推搡中失手杀了夏老爷子。场面彻底失控,村民们举着武器要杀两个人,秋棠把孩子交给仝塬,让他去找白映和侧侧求救。
后来发生了什么,仝塬并不知道,他和白映她们都不想往坏的望向猜想,但她们心里都清楚,也许已经来不及了。
秋棠一旦杀了人,她就没有回头路了。
两个人赶到的时候,又是即将入夜,天空却不如上次那般瑰丽明艳,灰白的天空下,寒风萧瑟,落雪纷纷。因为来的匆忙,两个人都只简单披了一件大氅,雪花立刻落了满头。
“秋棠!”侧侧呼唤着,声音在风雪中单薄的回响着。
白映望着被白雪覆盖住的村落,好半天都没有动弹。
“白白,怎么了?”侧侧耳朵冻的通红,转头看她。
白映没说话,施法帮侧侧隔绝了寒气。
侧侧不好意思的吐吐舌头:“刚才忘了……说起来,这个村落也真奇怪,好像永远都是冰天雪地的,白茫茫的一片。”
白映还是没有接话,轻声说了一句“走吧”,侧侧赶紧跟上。
整个村落都静的不正常,什么声音都没有,雪地上也没有脚印,只有她们踩过的地方传来咯吱咯吱的声音。
侧侧的心一点一点的凉了,她忽然开始觉得冷,好像白映的法术失效了一样。
差不多走到村子的尽头时,她们看到了秋棠。
漫天白雪,她一身红衣,长发在风中散开,飘成一抹幽艳的殷色。
听到脚步声,对着天空发呆的她蓦地回首,看到两个人,脸上露出了明灿的笑容。
“你们来了。”
就像殷切等待旅人归家的主人,风雪尽头,点一盏明灯和温暖的火光,盈盈的殷殷期盼……就像她终于等到了她们。
“你……”侧侧不知道该说什么好,秋棠已经完全妖化了,瞳孔和发色都变成鲜红色,很美很好看,可她身上的妖邪之气也很可怕。
“你杀了多少人。”白映冷冷道。
侧侧一愣,接着,她才发现,秋棠穿的并不是红衣——衣服之所以是红色的,因为,已经被血染透了。
她情不自禁的后退了一步。
秋棠看在眼里,眸子中闪过什么,却立刻被她用微笑掩盖住了:“仝塬……还好吧?还有……小荔,也还好吗?”
小荔是她给孩子起的名字,严荔,其实侧侧一直很想吐槽这个名字,但这个情况下,她实在没有心情说,估计也没人想听。
落雪的声音在耳中簌簌响着,侧侧第一次希望雪的声音能再大一点,再大一点,最好掩盖住所有的声音和气息,她不想面对,她什么也不想看到。
“他们都很好。”白映顿了一下,“我会照顾好他们的,放心。”
说着,映莲在她手中具现,光华闪耀。
“白白!”侧侧轻轻叫了一声。她是下意识的,叫完之后,她捂住了嘴,她怕自己会哭出声来。
秋棠定定看着白映手中的银色莲花,像是也被这朵银莲的美丽吸引住了,她的笑容一点一点绽放开:“嗯,那就好。”
说完,她闭上了眼睛。
侧侧哭了出来,她不敢哭出声,悄悄退的远了一些。
白映脸上又失去了表情,银光照亮了她的脸,她慢慢举起手——
银光落下的时候,秋棠听到一声很轻的呢喃:“对不起。”
她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听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