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家所在之地并没有白映预想的那么隐秘。
涂南带着他们走到之前那个村落上山的一条小道上,毫不起眼的一株银杏树前,坐着一个打瞌睡的少年。
“阿银,阿银,别睡了。”涂南把他摇醒了。
少年咿咿呀呀的说了几句梦话后,才睁开了眼睛,眨巴眨巴,看着众人继续发呆。
“需要滴血在梅花上。”涂南无奈,代替他解释,“验证过身份后,就可以通行。”
白映这才发现在少年身后,有一株巴掌大小的白梅,明明并不是开花的季节,却洋洋洒洒的开着一片白花。
容城脸色很臭,不怎么乐意的划开手指,滴了一滴血在梅花上。
白映也想起来四家中应家的法术,明白容城不高兴的原因,但她猜测现在应家说不准能力还没有成型,也老实的滴了血。
血落在白梅上,白梅迅速变成了殷红色,面前的银杏树晃了晃,散发出灿烂的金色光芒。光芒消失后,他们眼前的景色变了。
白映看着眼前大片碧绿的梯田,惊讶道:“这就是四家?”
和她以为的完全不一样。
“总要生活嘛,自给自足。”涂南眼睛里闪着星星似的,病恹恹的身体一下子焕发出了光彩一般。
涂南带着他们来到一座楼阁前,白映抬头,看到上面挂着“天水碧”的木牌。
“阿离!”涂南一边叫着,一边甩飞了脚上的木屐,提起裙子光着脚往里跑。
阁楼是木头做的,走在上面会有咚咚咚的声音。白映在纠结要不要脱掉鞋袜,容城已经大咧咧的一脚踏了上去。
白映:“……”
“管他们呢,反正咱们也不会住在这儿。他们都是死人了,这都是幻境,还跟他们讲究什么。”容城说。
白映:“……”
你倒是想得开。
白映跟着容城走了进去。
她本来以为里面还会有什么妖术或者机关,结果什么都没有,就是普通的木制阁楼。
容城非常自便,不等邀请,径直走了进去。
楪离果然就是那晚他们看见那人。
“鲤夏她……”白映问。
楪离斜了涂南一眼,眼神里半是责怪,涂南全当看不见。她把一个果盘递给白映,露出梨涡:“你尝尝。”
楪离说:“鲤夏现在在我这里。”
“她现在还好吗?”白映道了谢,摩挲着手里的果子。
“不好。”楪离回答的干脆,“金雁桥死了,她乱发疯,惹了一堆麻烦,我费了好大的功夫帮她善后。不过,”她又斜了涂南一眼,“好歹是救过来了。”她瞪涂南,“你别乐,她不会感激你,说不准还记恨上你了。在她看来,你也是金雁桥的死因之一。”
白映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下意识的咬了口果子。
“呸。”
入口的果肉又苦又酸,白映立刻吐了出来,嘴里发涩:“……”
涂南看着她皱起来的脸,捂着肚子伏在案几上笑的停不下来。
她的脸埋在手臂间,只露出一双盈盈含笑的眸子,白映看着她小幅度一抽一抽的肩膀,无奈的叹了口气。看了眼已经咬过的果子,吃是肯定吃不下去了,扔了又觉得不礼貌。
正在纠结,容城从她手里把果子顺走了。白映啊了一声,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容城轻轻一抛,果子划出一道漂亮弧线,准确的落在了涂南的头顶。
涂南“唉”了一声,想起身,果子从她头上弹开,落到了地上,滚了几下后停住了。
其他三个人盯着地上沾了灰的半残果子,容城慢条斯理的道:“我手滑了。可惜呀,掉在地上就没法吃了。”
“……”
这个尴尬的时候,幸好贺茂走了进来。
白映看到他的时候楞了一下,脱口而出:“你怎么在这儿?”
贺茂一下子没想起来白映是谁,看到容城后才记起来。他脸上挂着颇为敷衍的笑,问涂南:“你把他们俩也拉入伙了呀。”
涂南做了个鬼脸,好像在说“看我厉害吧”。
贺茂笑了:“小南,我来接你去治疗。”
“嗯。”涂南站起来要走,楪离按住了她的手臂。
楪离神情严肃,涂南很轻的摇了下头,正要说什么,可能着急了,话没说出口先咳嗽了起来。
贺茂把一切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不减,扶住涂南,在她耳边柔声道:“怎么这么不小心,你这样的身体还说这么多话可不妥,我陪你去歇着。”
楪离霍然起身——白映被她吓了一大跳,也是才发觉楪离长的非常高,几乎和容城差不多个头了。
涂南咳完了,面上微红,看起来确实是需要休息了:“阿离,我先去治疗了。其他事……”她看向白映和容城。
楪离沉着脸,点了点头。
“不好意思,小白映、容公子,我先失陪了。”涂南很虚弱的笑了笑,“你们还有什么问题,阿离代我回答。”
贺茂也面带微笑对着几人行礼,然后动作流畅而小心的揽住涂南,把她抱了起来,转身往外走。
白映终于明白自己一直觉得贺茂很奇怪的地方在哪里了,上次见面时,贺茂是这么爱笑好说话又温柔有礼的人吗?
他本来就长着一张年轻的娃娃脸,之前只觉得没精打采懒得理人,这会儿笑起来,也不全像是伪饰的假笑,看起来非常真诚。
“贺茂……师兄。”白映忍不住叫住他。
贺茂脚步顿住。
白映观察着他,他没有穿上清派的服饰,就着普通的深衣,头发披散着,装扮像是一直就住在这里,这一趟专程来接涂南的。她寻思着:“上清派那边,知不知道你现在……在和涂南姑娘合作?”
贺茂侧身:“上清派那边我没有打招呼。”他展颜笑了,“反正我也不会再回去了,估计也没什么可交代的。”
“可是……”
“我姑且称你为小师妹,不过,你到底是不是上清派的人,师承是谁,你恐怕也难以回答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