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六分结束,乔奈和春杏送走最后一位宾客后,春杏转身看见乔母正盯着她看,春杏自卑地低下头。乔母自带一种令春杏畏惧的威严,她伸眉:“行了,休息去吧。”春杏慌里慌张地“逃”走了。乔奈无奈地抿抿唇:“你总冲她摆脸色干什么?”乔母喟叹:“其实我本来想的就是做一个开明的母亲,但春杏她……没有出身,没有亲人,没有学历,没有工作,以后还得全靠你养。”
“那有什么的,她虽然有不少缺点,但她有个闪闪发光的优点,你怎么没看见?”
“什么优点?”
“她会照顾人,会照顾家,手脚麻利,以后我搞钱,她持家,还能帮衬你们,有什么不好?要是哪一天,你们躺在病床上了,就知道她的好了。”
“你怎么!你怎么一天天净胡说八道!”乔母忍不住去拧乔奈的耳朵,乔奈一避:“终究会有这一天的,我并没有跟你开玩笑。”他言罢回了婚房,见春杏正在浴室洗澡便转身出了房间,他靠在门口发呆。过了一盏茶工夫,乔奈听到开门声,他这才回过神进了房间。春杏看到乔奈,吹头发的动作一顿,显然,春杏不知道乔奈已在门外候了良久。
乔奈走到床边,掀开喜被,将满床的红枣、花生、桂圆、莲子拂到地上。他遽然发现春杏的枕边放着有一个巴掌大小的福袋,乔奈拿起福袋观摩一阵。春杏见此,搁下吹风机走过来:“什么东西?”乔奈把福袋递给春杏,说:“不晓得,可能是我妈放的,就像床上那些‘早生贵子’。”春杏掂量几下,福袋有些沉,她将信将疑地打开福袋,里头装着的却是杏仁和秋葵。春杏颦眉:“杏仁和秋葵有什么寓意吗?”乔奈用手机搜索一番:“止咳平喘、降胆固醇、减肥、保护肠胃、补肾填精、改善贫血。”乔奈话音方落,便见春杏从福袋中找到一张纸条,上面赫然写着:春杏,新婚快乐。
春杏一惊:“这纸条是写给我的,这话是对我说的。”乔奈同春杏一样纳闷,他不是第一天知道春杏得到社交圈有多浅。
“你有隐匿的朋友?”乔奈笑着问。春杏只是摇头:“我的朋友你都认识,就阿姊和组织里的几个人。”乔奈想了想:“不管怎么说,你也是有父母亲戚的,会不会是你家里人?”春杏笃定道:“不可能,我妈死了,我爸另娶,家里人都说我是扫把星,不会有人祝福我。”
“不会是安笙吧。”乔奈说出了一个自己都不相信的答案。春杏将纸条塞回福袋:“不想了,反正也想不到。”她觉得留一个斟忱也是好的,指不定有一天会有意外的惊喜。
二人殊不知对面楼的楼顶上正有一男一女透过窗纱看着他们。男人穿着一袭黑袍,女人穿着墨绿色的长衫。女人望向春杏的眸色格外深邃长远,男人揽住女人的腰,嗔笑着说:“迷惑行为。”女人的神情令男人有些捉摸不透,她仅仅怃然道:“到底,我与她相处过很多年,撇开那事不说,她骨子里是善良的。眼下她结婚了,我当然要奉上祝福,礼轻情意重。”男人见女人愈发失落了,便有意揶揄道:“你对她有情意?那你对我有情意吗?”女人一懵,随即凛然道:“闭嘴,要是让他们晓得你背地里是这种痞样,我看你的面子往哪儿搁。”男人不屑:“什么痞样,我和我夫人打情骂俏怎么了?”女人的眉心好似燃上火色:“有病。”男人轻笑着拨弄女人的头发:“不解风情。”
他们蓦地化成几缕烟,随风飘走,拢于冥界灏宁府外。
“辉哥回来了!”冥旴看到熟悉的身影,又联想到前几日发生的事,便忍不住打趣他。冥阸乜斜着冥旴:“再管我叫辉哥,哥把你头拧下来。”冥玉筝听罢捂嘴一笑,凑到冥阸耳边悄声挑逗道:“辉哥。”冥阸的嘴角扯了扯,他总不能把自己夫人的头拧下来不是?冥阸故作无事,但冥旴的嘲笑一声响过一声,冥阸气急,拉着冥玉筝逃离。
“喂!你故意的。”冥阸咬牙切齿道,冥玉筝嘴角的笑意加深:“对,我故意的。”冥阸冷哼:“自我们成亲起,我在冥界树立了千年的威风便一点一点垮塌,那些小冥差天天拿‘妻管严’这话来堵我,愈发不把我这个冥差之首放在眼里了。”冥玉筝挣开冥阸的手:“大人将冥差之首的名分交于你真是抬举你。”冥阸反唇相讥:“没有我,你这个诰命夫人也做不成。”冥玉筝一恼:“不和你说话了!你就是有病。”
他们从灏宁府偏门入了宫,走上一段路才到便殿。冥阸和冥玉筝皆是冥界修为高深的人物,怎会察觉不到房梁上有人,不过他们装作不晓,举止泰然。听到背后传来风声,冥玉筝轻轻一笑,但并未转身或停下脚步,而是故意放慢步子等那人自己追上来。
“阿耶阿娘,你们早就发现我了对不对?”
一个龆龀之年的孩童拉住冥玉筝的袖子,冥玉筝假作震惊道:“啊呀!你躲在上面呀!我还真没注意呢。”冥长缨气得跺脚:“我都看见你笑了,你在笑话我。为什么你们每次都能发现我?我分明已经捏着鼻子了。”冥玉筝哑然失笑,不由得勾起手指刮了一下她的鼻子:“你还嫩着呢。”说罢,冥玉筝牵着冥长缨,带她去花园玩了。冥阸看着她们嬉笑玩闹,一言不发。
“阸老爷,冥王大人传您入玄冥宫一趟。”
“好。”
冥阸见到冥玉箜时,他正坐在玄冥宫正殿宝座上敛眸沉思,手上还拈着一枝彼岸花。冥阸向他行了礼数:“请大人安。”冥玉箜颔首:“坐,我找你说说话。”冥阸从善如流地坐下:“我知道大人是在纠结小姑的事,恕我等无能,一直未寻到小姑的气息。”冥玉箜将彼岸花放到鼻前嗅了嗅:“我与我唯一的亲人终于同时存于世上,但我们迟迟不能相见。现在连阿撒兹勒都躲起来了,本王不懂他在躲什么。”
“阿撒兹勒阴晴不定的性子你我都不是头一次知晓。”
“所以我才害怕他会把三妹如何。本王请天忱来地府几回,他说他和安笙算上乃刎颈之交,曾戮力在无数夜晚为青梧城的安绥斩妖除魔。天忱凿是了解安笙,我也重新认识了我的妹妹。但是,阿撒兹勒绑架她是我不能容忍的,无论她投多少次胎,是蒋云机或是蒋三妹,冥玉笙或是安笙,她终究在一千多年前是我蒋家的女儿,那么她便永远是我的妹妹。”
“大人与小姑的兄妹之情三界六道有目共睹。”
“找不到她不能怪你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