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出戏的是她的皮肤白得没有一丝血色,犹人命危浅的病者。秋婉朝安笙笑了,安笙哪里知道一别如雨,再相见时秋婉已然故去。不过安笙此时没工夫与秋婉叙旧,她的食指一抬,起了一个结界将秋婉和六甲胎神保护在里面。
安笙高举三清铃,轻轻晃了一下,顿时一圈光波如水中漾起涟漪一般,以三清铃为圆心向外扩散。三清铃是斩妖除魔的法器,所以凡是被光圈波及到的妖魔鬼怪都会抑制不住的头痛不已,比如拿非利人,比如来自冥界十八层地狱的鬼魅,再比如陆初暝,他们头痛得要疯了。
“草!”陆初暝抱着头,跪倒在地。他只当是安笙的元神苏醒,自己冲破了猫女项圈的封印,只是此事悲喜参半。
安笙再摇三清铃,拿非利人纷纷倒下,整个黑森林打斗的嘈杂声都消失了,如往常一样安静。
安笙三摇三清铃,约瑟夫家族的人们才回神,他们急忙用法术将拿非利人禁锢住。安笙见自己的三清铃法力依旧,悬着的心终于落地。她缓步走到刚刚要吃六甲胎神的拿非利人面前,熟稔地拈起花指。紧接着,六甲胎神和秋婉看见拿非利人的身下出现一朵彼岸花图腾,万根花藤从中蔓延滋生,不过几秒钟便将他牢牢捆住。他哀嚎不止,疯狂地扭动身体,企图挣脱花藤的束缚。当然,他此刻做的一切都是无用功。
安笙道:“你是西方人神创造出的败类,我是东方的风水师,本无权治你,但我不能放纵你害人,你实在不配活着。彼岸花会将你送到东方冥界酆都,你就到罗酆地狱里好好悔过吧。”罗酆地狱在怪兽眼中,就好比凡人畏惧的十八层地狱。若不是精力有限,安笙真想把所有的拿非利人都运过去。
解决完拿非利人,安笙回首冲秋婉苦涩地一笑,秋婉和六甲胎神走到安笙跟前,秋婉直言道:“安笙,没有人逼我,沈薇和沈承对我都很好,一直是我自己觉得含垢忍辱,怨气太浓,又做了很多坏事,最后想不开才自尽的。我会在地狱里安分守己,争取早日赎完罪过,得到转世的机会。”安笙一怔,半晌后才点头道:“好。”她不愿了解秋婉黑暗的过去,既然她已经知错了,就应该让她静心赎罪。
秋婉瞟了一眼六甲胎神:“所以,你失踪这么久是因为他?你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这是你和他的孩子吗?”安笙默认了。不知为何,安笙觉得秋婉看她的眼神多了几分同病相怜。安笙同样不想让秋婉了解她这段时日的悲苦,于是长袖一挥,遣水雾包裹着鬼魅们回冥界。秋婉临走前还想跟安笙说什么,但意识到自己帮不了她什么,还是咽下到嘴边的言语,仅留一句:“保重。”
安笙叹了一口气,她得到目光移到六甲胎神身上。她慢慢蹲下,握住六甲胎神的手,轻声说道:“我送你走吧。”胜利的喜悦凝固在六甲胎神的小脸上,他难以置信地皱起眉头:“我以为你刚刚救我是接受我了,原来你还是很讨厌我。你救我只是出于母之天性,本能地保护我吗?”安笙有点心疼,他明白一个孩子最想得到的是父母的疼爱,可惜这些安笙都不能给。作为最后的补偿,安笙主动将六甲胎神抱进怀里:“我不讨厌你,我刚刚看见你引来阳光削弱拿非利人的实力,我知道你很厉害,你很棒,你会是天赋颇高的风水师。但因为我和他不睦,所以你终究是投错胎了。归根到底是我的错,我辜负了你,原谅我好吗?”六甲胎神委屈地咬唇:“可我在天上,选择的是你。”安笙訚訚一笑:“像你这样可爱的孩子,应该去寻找疼爱你的父母,而不是来到我身边,我能给你的只有一个支离破碎的家和违心的爱。”六甲胎神听罢怯生生地问:“我会毁了你,对吗?”望着他明澈稚嫩的眸子,安笙沉默片刻还是点了一下头:“是。”
“好的,我知道了。”不等安笙回话,六甲胎神上前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然后在手心升起一团火,点燃了自己。几乎一瞬间,火焰将他瘦小的身躯裹住,安笙见此情形大惊不已,她本想用个轻柔的法子送走六甲胎神,并没有让他自焚的意思,不过安笙尊重六甲胎神的选择。她的眼前起了雾,又凝成水珠泫然落下。她不知道自己为何会情绪失控,兴许这几个月的母子缘分已在她的生命之中烙下痕迹。安笙却才没有说,其实比心问心她并不讨厌他,安笙厌恶的从始至终是他的血缘,他们的孽缘。
六甲胎神成了一个小火人,可是他舍不得走,他在安笙面前停留良久,直至安笙觉得小腹传来阵阵刺痛,皱着眉跌坐在地上,六甲胎神哽咽道:“妈妈,我要走了,不要常想我。你与父亲不睦的话……就……尽早离开他吧,祝你幸福!”安笙忙不迭点头:“好,你快去找好人家投胎吧,我对不起你,谢谢你愿意原谅我。”
“我刚才叫你‘妈妈’,你听见了吗。”
“我听见了。”
“我没有福气做你的孩子,只想听你说一句‘我爱你’,让当一回你的孩子吧,即便我知道你给我的爱是违心的。”六甲胎神说着说着就哭了,声音有些哑哑的。
“我……”安笙迟迟说不出口,但一想这是六甲胎神最后的愿望,安笙心一横说道:“我爱你。”六甲胎神淡笑:“那我走了哦,你一定要幸福。”他的身体变得愈发透明,最终消失在安笙的视野里。安笙的身下随之流出一摊血。
与拿非利人激战后又亲手送走怀了几个月的孩子,安笙的身体终于扛不住了,她任凭身下鲜血淋漓,昏昏沉沉地就地躺下,头一歪便睡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安笙混沌的大脑逐渐清醒,她感觉到柔光透进眼帘,自己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她睁开眼见陆初暝坐在一边守着她,神情愀然。安笙强撑着身子坐起来,陆初暝忙端起床头柜上的粥:“喝点吧。”这句话他说得很木讷,而后他静静地看着安笙喝粥,就这样看了一盏茶的工夫。安笙有些不自在地放下碗,撩起眼帘回望他。陆初暝见安笙一副要谈谈的架势,这才打破沉默:“元神明明没有苏醒,为什么要去找钱南解开封印?逞什么强?你知不知道我们的孩子没有了。”安笙傥然道:“知道,就是我送走他的。”
“你?你有病?”
“我留下他才有病。”
“你讨厌我归讨厌我,为什么要跟孩子过不去?他才多大?你们好歹做了几个月母子,你怎么狠的下心来杀他?你得多厌恶他?”陆初暝扣住安笙的肩膀,可无论他怎么摇晃安笙都不得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