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内看去,几瞬后关上窗户。
“没人。”
荆欢意识到什么,转头看向其他同样乌漆嘛黑的屋子,轻声道:“主子,我去那边看看。”
顾让嗯了声,往另一边走。过了一会儿,荆欢在村子中央的空地找到顾让,凝重道:“这个村子是空的。我进去看过,屋子里没什么积灰,里面的人刚搬走不久。”
顾让并不意外,方才在林子边看的时候,她就觉得村子过于安静了,就算是深夜,寻常村落里也会有人打呼或犬吠的细碎声音。
村子中央分布着许多木桩,其上有许多深浅不一的杂乱刻痕,顾让十分熟悉这种痕迹,一眼就认出是刀剑等利器造成。
很显然,这块空地是用来训练某些人的,但是否是王家的尚且存疑。
门下侍中的权力再大,也不可能选择在千里之外驯养死士。
顾让看着木桩,脑中浮现出愈发多的疑虑。她和荆欢将村子里每间屋子都检查了过去,却一无所获,只能折返。
……
翌日晌午,顾让用过膳后随着姜索阳去了关押马员外的大牢。
李彭素和刘一蟲一听姜索阳要提审马员外便提前在大牢外候着。见两人来了,李彭素上来就请罪:“都是下官的疏忽,竟不知那贼人竟胆大至此,为了区区蝇头小利敢对五殿下动手。万幸五殿下无事,否则下官也难辞其咎。”
他一脸羞愧难当,言辞愤怒,好似当真对马员外痛恨到了极点。
然而他是个什么货色,沈禾修早说了个一清二楚。姜索阳一瞥他,讥讽道:“五殿下遭逢大难,就算现下平安无事,你也难辞其咎。”
李彭素脸上青一阵红一阵,最终只是讪笑了几声。
大牢里充斥着一股积久不散的霉味,马员外被关押在其中一间牢房。他穿着囚服,佝偻着身子侧卧在稻草堆里,狱卒打开牢门将他拖了出来,兜头浇了一盆冷水。
马员外一个激灵,半死不活地睁开眼,一见李彭素便骂道:“李彭素,你这个过河拆桥的小人!你……”
李彭素脸色微变,刘一蟲上前甩了马员外一巴掌:“睁大你的狗眼看看你面前站的是什么人?当着六公主和姜少将的面也敢胡言乱语,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马员外被打得歪过头,嘴角直接青了一块,闻言却一下噤了声,猛转过头看向顾让,脸上的肥肉哆嗦了一下,很明显流露出一丝畏惧来。
顾让看着他:“是你命人去杀顾敛?”
马员外抖着嘴唇:“是我又怎么样?他强征我家粮食在先,我不过是想给他一个教训,他自己倒霉掉了下去,怪得了谁?”
他供认不讳,且只字未提他人。
姜索阳皱了下眉,凑近顾让低声道:“他怕你?”
这很奇怪,顾让虽然看着冷淡,但不相熟的人只会觉得她平和疏离。马员外此前从未见过顾让,仅一照面的功夫却表现得这般害怕,实在令人费解。
顾让淡声道:“他不是在怕我。”
倒像是一种应激反应。顾让前世在初代实验体身上见过如出一辙的反应。
那些实验体的情绪和情感都要比她丰富,相应的任务成功率也比她低,但失败在基地是不被允许的。研究员会拿“失败”作为关键词用各种手段和道具训诫实验体,以此提高成功率。久而久之,那些在研究员嘴里不甚完美的实验体们听见或预想到“失败”就会产生下意识的畏惧。
马员外不是在怕她这个人,而是将她等同于这类关键词。
那么,起到研究员角色的人会是谁?
顾让扫了眼一旁的李刘二人,两人对马员外的“老实”也略感惊诧,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
——管他是不是幕后主使,他认了,这事就结束了。
顾让将两人排除在外,继续问:“你方才说的过河拆桥是什么意思?”
李彭素忙插话道:“六公主,他说胡话……”
顾让侧目:“没问你。”
她的眼珠漆黑,显出一种不近人情的冷漠和隐隐的压迫。李彭素被看得额冒冷汗,讪笑道:“是……是……”
“欺软怕硬的小人……”马员外见状嘲讽,“你收了我们那么多好处,没有你的撺掇,我们哪敢把主意打到赈灾的银钱上。你利用我们洗黑钱,现在五皇子查到头上来了,我……替你解决掉他,你还不领情,说把我抓了就抓了,说动刑就动刑,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
这番话说完,大牢中鸦雀无声,狱卒齐齐低下头,生怕再听到什么不该听的。
李彭素面如金纸,指着马员外说不出话,不停地瞄顾让:“六公主,你可别听他瞎说……”
顾让没理,只问:“府兵的尸体在哪?”
姜索阳道:“在殓房,我上午去看过了,烂得差不多只剩骨头了。仵作说他服用的毒药有古怪,死了没多久就开始腐烂,检查不出什么。”
顾让若有所思,转身向大牢外走去。
姜索阳一愣,跟上她:“不问了?”
“嗯。”
顾让没错过马员外话里一瞬间的停顿,但也看出来他眼中的死寂,心存死志的人再问也问不出什么。
她走出大牢,就听前方有人温声叫道:“让让。”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开始趋于炎热,顾敛却仍旧裹着披风,他站在一大帮子人前,身旁是始终落后半步的沈禾修,身后是经此一遭不复青涩的福吉福远。
披盔戴甲的左右武卫一字排开,将牢狱大门围得水泄不通。
顾敛眼珠转动,看向稍迟于顾让出来的李彭素:“李太守,有劳你随本宫去京城走一遭。”
李彭素强颜欢笑:“五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顾敛没有说话,只是稍抬了下手,福远便从袖中取出一个蓝皮书册,甩到李彭素脚下。
书册封皮被风吹开,顾让侧头看去,看见里面记满了或红或黑的账目。
李彭素瞬间脸色大变,双腿发软瘫倒在地。
顾敛道:“李太守,请吧。”
牢狱之外便停着囚车,左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