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窝囊气老子不受!”罗岭道,“大将军征战多少年,从没受过这么重的伤,这口气你咽的下,我咽不下!”
“受不了也得受!”李页骂道,“你打得过他们吗!?你照照镜子,再看看弟兄们,能拿不拿得动剑都是问题。”
罗岭一顿,环顾一圈。
能站起来的士兵手持刀剑看着他们,眼中燃着怒火,只要一声令下他们就会毫不犹豫地冲出去。可他们身上暗沉的盔甲,青黑的胡茬,略微塌陷的腰背同样难以忽视。
他们刚刚打过一场败仗,仓皇逃窜至此,以这样的状态应战,必死无疑。
可愤怒与耻辱之火几乎燃尽理智,罗岭牙关咔咔摩擦:“那你说怎么办?”
李页看向在场唯一与罗岭权位相当的刘一平,希望他能说句话。可刘一平也咬着牙,态度不言而喻。
号角声愈发嘹亮,士兵们也蠢蠢欲动,眼看就要压不住人,李页心念急转,脑海中倏忽闪过顾让那块金色腰牌。
他眼睛一亮,道:“你们要打,可以,得先请示监军。”
御赐腰牌一出,罗岭等人再怎么不服气也只能按捺下来。
李页立于城墙上,看着远处的黑线,叹了口气。
因为他们不应战,瓮城易守难攻,绥军暂时退了。但没有退多远,估计很快会再来。
他走到顾让身边,勉强打着精神道:“此番多谢公主了。”
顾让看着地平线尽头的绥军:“昨晚是怎么回事?”
“我们也不清楚。”回答的人是姜索阳,他不知何时也来到了顾让身边,“昨天下午,绥军突然打了过来,我爹和罗叔他们率兵应战,一开始还算行有余力,和以前一样把他们打退了之后就准备收兵。
“可谁知道那帮绥军忽然像打了鸡血一样又冲了过来,据几个士兵说,他们个个变得力大如牛,我们没有打过,我爹也因此受伤。后来的事你也看到了,营地失守,我们只能退回镇北关。”
姜索阳顿了顿,“昨晚,多谢了。”
顾让没有说话,姜索阳也安静下去,心头有些沉重。
李页不知从哪里变出一本册子,一面翻一面叹气:“昨日与绥国一战,死伤共三万五千六百一十一人,其中死亡一万九千七百二十三人,伤重者六千五百四十七人。”
一言以概之,伤亡惨重。
李页合上册子,看向顾让:“公主,卑职有个不情之请。”
顾让没应,但李页知道她在听,于是径直说下去:“请公主之后与我们共同商议军事。”
姜明宏还在昏迷,他说话罗岭和刘一平又不听,只能请顾让帮忙了。
顾让嗯了一声,忽而道:“还要再打一仗。”
李页一愣。
“……才能知道问题出在哪里。”顾让说完。
姜索阳很快反应过来:“你是指绥军忽然变得强悍的原因?”
顾让嗯了声。
姜索阳和李页相视一眼,皆在对方眼里看到一丝为难之色。
“可总不好拿将士们的命去试。”李页道。
“别让罗岭去,”顾让道,“要装。”
罗岭性子冲动,打着打着很容易上头,装不起来。
姜索阳愣了会儿,道:“那我去。”
顾让又道:“过几天。”
姜索阳也是这么想的,不管要做什么,现在士兵们都是强弩之末,近几日只能以防守为主,在城内好好休养。
如此过了七天。这七天内,绥军时常来攻城,守城的士兵也不管绥军如何在城外叫嚣,在城墙上方扯了渔网,阻挡着不断投来的礌石,一张破了便扯上另一张。
绥军见状,愈发变本加厉,每日攻城前都要先笑话他们一番,就连姜索阳和李页也瘪了一肚子火气。
第八日绥军一来,姜索阳见士兵们的状态调节得差不多了,直接开城门打了出去。
那厢绥军见领帅是他,还出言讥讽道:“怎么,你们大齐是无人可用了吗?派了你这么个毛头小子出来。”
姜索阳面沉如水:“少废话。”
他还记得这一仗的主要目的,没打远。
鼓声大作,伴随着一阵嘹亮劲急的号角声,骑兵呼啸而前,马蹄贴地震动,掀起滚滚烟尘。旌旗挥舞,齐军如红色海潮般向前席卷,与黑海剧烈撞击在一起。
黑红交加,旷野上霎时间硝烟弥漫。
罗岭等人被限制待在城墙上观战,看得既心痒又憋屈。
罗岭一瞥顾让,瞄了眼她腰间的金牌:“公主,末将等何时能参战?”
顾让看着交战的两军。
势均力敌,并无异常。
她回忆着姜索阳的话,半响道:“拿弓箭帮他们。”
得加快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