牵头,在鹤汜宫中举办螃蟹宴,邀请朝臣及亲眷参加。
螃蟹宴于申时五刻开始,山庄后部分桃子已经熟了,被御厨们采摘下来做成了各式点心与甜羹,陆陆续续端到了各人的位子上,再之后才是各道螃蟹制成的佳肴,配以一坛黄酒。
每桌上都有专门的开蟹工具,螃蟹被端上来后,可萤端起酒坛给顾让倒酒,荆欢只能自觉拿过工具开始剥螃蟹。
他剥了一整盘,顾让却没吃。
她看着不远处赵开的座位,眉峰往下压了压。
赵开面前的菜肴与他人截然不同,没有桃酿甜羹,没有清汤,每道菜都是红彤彤一片,连螃蟹壳子上都沁满了辣油。
她记得,赵开嗜甜。而嗜甜之人,一般都不太能吃得了辣。
宴会进行到一半,宾主尽欢,皇后忽然道:“赵公子,本宫记得再过几日就是你的生辰了吧?”
她这一声使得众人都安静下来,目光齐齐转向赵开。
皇后继续道:“听闻绥国多严寒,故而绥人自小喜辣嗜辛。你来大齐多年,想必十分怀念,是以本宫特意吩咐御厨做了几道辣菜,就当你的生辰礼。”
话音刚落,底下便有臣子应和道:“皇后娘娘果然仁德,为了此等小事费心。”
皇后但笑不语,目光从顾让身上略过,看向赵开:“赵公子怎么不吃,是这几道菜不符胃口吗?若是觉得辣度不够,本宫命人重做。”
戚风脸色难看。
绥国人是喜欢吃辣没错,可他主子都离开绥国多少年了。齐国京城以咸菜和甜肴居多,一道菜里放一个辣椒便算辣菜了,他和赵开早就吃不惯辣了。
可皇后的意思,分明是要逼迫赵开将这些菜都吃光。
众目睽睽之下,赵开起身:“多谢皇后娘娘款待,这些菜正合我的口味。”
皇后浅笑道:“那便好。”
赵开垂眼,拿起筷子夹了宴会开始后的第一口菜。菜一入口,他便很明显地顿了下,而后面不改色地咽了下去。
顾让视力比一般人好,清楚地看见了赵开眼底泛起的微弱水光。
那是一种非常直接的被辣到的生理反应。
她舌尖顶了顶齿关,放于膝上的手动了一下。
众人依然看着赵开。
赵开接着吃了第二口,神色疏浅:“戚风,剥蟹。”
戚风咬紧了后槽牙,拿起开蟹工具开始剥蟹。不一会儿,工具上便沾满了红油与辣子。
其他人这才移开视线,各自碰杯交谈,然而还是会时不时瞄一眼赵开那边。
荆欢剥的蟹肉已经凉了,顾让依旧一口没动。
到后面,赵开面前的菜肉眼可见的少了下去,他的嘴唇也肿了起来,拿着筷子的手轻微地颤抖着。
他开始小口小口的抽气,又有意压制住这种不算雅观的反应,于是端起手边的酒水喝了一口。然而黄酒辛辣,流过喉咙时立马引起一股剧烈的灼痛感。
他瞬间捏紧了筷子,手背指骨突出,指节泛白,闭目缓了好一会儿才接着动筷子。他几乎没有嚼,一口接一口地囫囵吞下去。
顾让下颌紧绷,衣摆被捏得发皱。
她位子上的螃蟹早就被剥完了,蟹肉在盘子里堆成了一个小尖尖,荆欢纳闷,放好工具抬头想问顾让怎么不吃,就发现了她森然的神情。
他一愣,顺着顾让的视线望去,瞧见了被辣得凄惨的绥国质子。
荆欢微讶,目光在两人之间来回睃巡,后知后觉意识到皇后要拿赵开算计顾让并非巧合。
不过以他对顾让的了解,理智冷情,断然不会明知有诈还自投罗网。
那厢赵开终于吃光了所有的菜,他放下筷子,匆匆离席。
少顷,顾让看见一个太监走到李海材身边附耳说了什么,李海材似乎很惊讶,问了那太监一句,太监肯定地点头。
李海材起身,他坐的位子离门口很近,几乎没多少人注意到他离开。
顾让收回视线,看着满满一盘蟹肉,挖了一勺送入口中。
凉了,但依旧香甜鲜美。
顾让闭了闭眼,一手拿帕子装了一碟桃花酥,一手抄起黄酒坛塞到荆欢手里,霍然起身向外走去。
荆欢惊讶地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