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暗幽长的走廊内响起阵阵有规律的脚步声，白栗踩着特制的靴子，顺着记忆略过一道道白色的密码门，径直在那扇有些格格不入的木门前停下，精致的雕刻与掉色的油漆无一不彰显着它的特殊。
白栗恍了恍神，抬手覆在了现今已几乎消失的木把手上。
“你知道不该这么做。”
一排排灯光沿着走廊的方向点亮，突然强起来的光线让白栗停下了正欲下压的手腕，转身向来人望去，另一只手摸向了皮衣口袋。
裴亦一步步向前走去看着那双漆黑瞳目里陡然升起的戒意与按在风衣袋里的手，了然地笑了笑。
“是枪吧。”他顿住了脚步，停在白栗面前两米之遥，瞟了一眼那扇小门，复又转向白栗的眸子。
“一个人跟过来,不怕有生命危险？”白栗抬首对上他探究的眼神，歪头扯了个淡淡笑容，算是回敬，放在袋中的手又动了动。
裴亦见她忽略了自己的问题，倒也不觉得怎样，只将目光略过她的肩膀向上望去，“可不只一个人。”
白栗寻着那方向看了一眼，一台摄像机猛然出现在视野中。她勾了勾嘴角，突然向前大跨两步，抓在男人外翻的衣领，黑色的强烈压迫感向裴亦涌去。
“哦？但你欠着我一条人命呢。”
收起刚才略带嘲讽的笑容，白栗死死地盯着眼前浅褐的瞳孔，坚毅的下颌彰显着一丝隐忍的愤怒。她想起费恒，想起岚岚，虽然她清楚地知晓他们的遭遇与裴亦无关，但失去同伴的痛楚仍刺激着她的神经。
裴亦明显对她的话有些迷感，紧锁着眉头回忆起那日的情景，灰白的天幕，冲天的火光，失手的枪响与……
“费恒？”
白栗抓握的双手在听到这个名字时有一丝的松懈，裴亦趁此机会抬手打落，向后退了几步，眼中闪着几分怪异。他伸手摸向外衣口袋，碰了碰里面长方体的金属仪器，顺着感觉向另一头摸索，在边侧的角落里触到略微凹进的“F”字样。
他抬眸看了眼白栗，以及周围无处不在的摄像头，到底还是没说什么。不知为何，他觉得她有些可怜。
那日从他们二人手里逃脱之时，他便有种莫名的感觉，好似那一切有些过于顺利。
他带着沈栋在几百米开外又埋伏了一会儿，直到盯着茫茫白雪的双眼感到酸痛难忍，才在大虎的抱怨下开车离去。
第三天他们也尝试向那个深坑靠近，直觉告诉他北境一定发现了什么，可却再也搜索不到那边的信号，如突然消失了一般。无人机也因暴雪而无法继续向前追踪，二人只好就此作罢。
当他们正欲继续一探究竟时，手环上突然收到简洵的信息，表示需要他们暂停工作那刻起得赶回方舟。
如此，莫不是因为这个计划？
“那里面是什么?”
恢复平静的嗓音打断了他的回忆，回神，只见白栗默不作声地用下巴朝身后的木门比了比，示意她话中所指。
裴亦沉吟了一下，压头沉声道：“无论你要什么，我都劝你放手。”
“方舟的图书室，要进去看看吗?”语罢，裴亦笑着伸手要去推那扇木门。
白栗自是听了他前半句话，挑了挑眉，听着不远处逐渐清晰的脚步声。
“不了。”她往回走去，手指略过他的衣角。
然后她顿了一下。
“不过……”白栗歪头看了眼裴亦，把手重新插回口袋，“裴先生，你猜错了样东西。”
她略过冲来的卫兵，向前走去。
裴亦望着走廊尽头，眼里闪着莫名的情绪，接着他看到了离他一米远处的地面上闪着什么。一道光闪过他的眼角，似是想到什么，他将那东西踩在脚底。
裴亦抽出手，向前走去。
角落里，黑色皮衣下，笑容浮上女人精致的脸庞。
白色的衣领上点缀着一只黑色渡鸦，那个小个子卫兵急匆匆地擦过裴亦。
通讯部最近怎么天天这么忙？裴亦收了收插在口袋中的手，正想回去和沈栋讨论一下北境的事，忽然，他左手腕上的手环振动了一下。
“5分钟内来一下我这。”他的上司兼老师简洵发了这样一条消息。
终于，看来困惑自己的事情可以得到解决了，裴亦想着，毕竟从自己回来后就一直没找到他。
拐回自己最熟悉的铀矿勘探部，绕过一个个杂乱堆放着器械的长桌和在这里闲聊的同事们，裴亦刷了下自己的电子工作证，进入了简洵常在的信息整理室。
他意外但又不十分惊讶地发现沈栋正和简洵交谈着。
“哦，裴亦你来了。”简洵坐在主屏前的转椅上，说道。
“听说你们勘测的时候遇到了北境人？”他伸手取过搁置在桌上的平板，调出了行车记录，“还交了火？”
他没有抬头，而是凝视着平板上的图像。
红线在游走，在一片区域内折返迂回着，像缠绕的蛛丝，束缚着。
“是的，虽然我们到现在还有些疑惑，裴亦回答道，他也盯着那游走的线，皱了下眉，“我们前几天没找到你，老师。你好像又没带通讯环。那个什么NSWV计划是怎么回事？”
裴亦的身子微微向前倾了倾。
“我们什么也不知道，都没人来对接程序，所以我们就照那份文件上写的给北境提供了个5:1的机器人和人工发现的铀矿数值比。什么具体措施都没谈。他们似乎也不急，没提出什么异议就散会了。安居部的人都比我们消息灵通，早就安排好了他们的暂住区域。”
沈栋给自己倒了点水出来，慢慢抿了一小口，杯中的水纯净而澄澈。
“NSWV这事我也才知道不久，但让我们先谈完你们的勘查。”简洵不紧不慢地说，“裴亦，你废话少，你说。”
裴亦略做思索了一下，开始了讲述。平板上蜿蜒的殷红停了下来，像条小蛇一样，朝着方舟，昂首，嘶嘶地吐着信子。
“麻醉弹失效了？”简洵突然开口问道。
“好像是的，因为他没有晕倒，而且我确定射中了。”沈栋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