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肉,赫然横亘于上。
原野轻轻按下去,隐隐作痛。
她来到这里已有些时日,风光初览,暂时将烦恼抛诸脑后。
如今旧伤恼人,过往浮现,棋局未解,又将她拖进溺水的回忆里。
她为景深发过来的案发现场照片设置了专属相册,搭配了一个纯黑的封面。
原野深呼吸,准备点开相册的手微微颤抖。
她尽量将手机拿得远远的,怕那些血淋淋的现场冲出屏幕杀了她的眼睛和大脑。
还好,没有预想得那么恐怖,可能是因为做好了足够的心理建设,真得看到的时候,反而没有那么害怕了。
欧阳启活着的时候,原野便与她不熟,最多是在开会的时候碰个面,对她也谈不上讨厌,因为对于彼时的原野来说,将不必要的感情放在不必要的人身上是一种浪费,不管是喜欢还是讨厌。
众多的擦肩而过和几面之缘不会成为她关心的事情。
她最常说:“少管闲事多睡觉。”
现在她死了,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原野却觉得惋惜,偶尔也会感到巨大的悲伤和无力。
当一个人亲眼看到生命的消逝,她便再也无法轻视生命与死亡,这些命题远远超越一切可以名状的苦难,于无形之中,重重地压在人的肩头。
见者虔诚,闻者哀恸。
相比于澄清自身的嫌疑,原野更希望怀抱令死者安息的心态来处理这件事情。
她决定将这些照片打印出来,贴在墙上,像对待学习和工作中的困难一样,认真解题。
“拍摄。”
原野收到燕宏发来的消息,只有简单的两个字。
她感慨自己到哪儿都是苦命打工人,处处被人差遣。
原野推开办公室的门时,冯娜刚好抬头,二人对视,冯娜腼腆地笑一笑。
她招呼原野过来,从抽屉里掏出一把巧克力糖果,声音甜软,笑意盈盈地说:“给你的,很好吃。”
原野本想推脱,但是她想起至礼之前的叮嘱:“如果有人真心对你好,你就收下那份心意,不要冷冰冰的。”
她接过糖果道谢。
“不客气,今天我过生日,这是我妈妈寄过来的礼物。”说起妈妈,冯娜露出骄傲的神色,沉浸在爱意里。
“祝你生日快乐。”原野腾出一只手,把身上的兜摸了一个遍,也没找到什么像样的回礼,尴尬地说,“我什么都没准备,晚点我一定把礼物补上。”
“哈哈哈哈,不用,你接受了我的糖果,就是我成长和幸福的见证人,这样一点心意能得到回应,就是最幸福的事了。”冯娜眨眨眼,“晚上吃饭,来我宿舍。”
原野点头,回复一个OK的手势。
燕宏此时正在运镜拍摄乔相京伏案备课的场景,待到原野和冯娜交谈完毕,他才朝原野招手,并示意她轻声走近。
之后燕宏将手持拍摄机器交给原野,手势比划着拍摄轨迹和调焦操作。
原野手足无措,僵硬地举着机器。
燕宏也不管原野听没听懂,转头就走人,去摆弄他的大件设备。
乔相京手指修长,骨节清晰,指甲透着淡淡的粉色,一支笔在他掌中游移,与纸张摩擦,发出悦耳的沙沙声。
原野突发奇想,将镜头推进,聚焦于笔尖,想拍下流畅笔法下的飘逸字体。
不过她好像是忘了,在高铁车站时,她曾见过他写字。
如今再看到的一瞬间,回忆击穿天灵盖——这是什么歪歪扭扭的小学生字体?
真是鲜花插在牛粪上。
而且,他竟然在写错的字上涂黑圈!
“这个镜头算是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