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我带她出去一下啊。”
屋里的电视声音开得很大,模糊不清的画面里咿咿呀呀地唱着老戏,大爷坐在晃晃悠悠的摇椅上,左手端着茶杯,右手打着拍子。
原野喊了几声,大爷始终没有回头。她跨上台阶的那一秒,大爷背对着窗户摆了摆手。
原野不太理解:“可以走了?”
汪麟点点头:“走吧。”
一眨眼的功夫,原野的身影从门口消失,任乔相京的目光如何追随,都寻不到一个确切的落点。
至礼眼睁睁地看着他隐隐藏起的愠怒慢慢变成失落,不挑明也不说破,任凭乔相京被剪不断理还乱的心绪玩弄,沉溺在情绪的泥潭里无法自拔。
乔相京目送着原野和汪麟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消失在拐角处,方才安心坐下来。
原野对汪麟说的是去小诊所,现在汪麟一脸懵地站在医院新盖的大楼前。
原野看见汪麟皱着眉头就知道事情不妙,接着她给出了一个让汪麟无法拒绝的理由:“不要误会,我没想骗你。我查了医院的信息,新盖的,我的医保卡只有在这才能报销。这几个月我的工资少得可怜,你就当体谅体谅我的钱包。”
汪麟虽然心中不忿,但又无从发火,只能乖乖地跟在原野屁股后头听她安排。
她还没有自己来过大医院,以为只是简单上个药,没成想繁杂的检查项目一项堆叠一项,开始她还留个心眼,关注着检查项目是什么,花了多少钱,但是接连的排队、等电梯、跑楼层让她筋疲力尽,最后不得已,全权听任比较有经验的原野。
原野瞒着汪麟办了全身体检的套餐,骗她说这能全额报销,还说这个月的钱没法结转到下个月,不用就浪费了。
汪麟吃亏就吃亏在社会经验不足,医保报销虽然略有耳闻,但是再进一步的是全额还是限额,当月结转还是当年结转这些细节她一概不知。
她听了原野一本正经的说辞,又被她穿梭于各个窗口之间娴熟的身影诓骗,稀里糊涂上了贼船。
医生一看来人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身上还穿着校服,面上全都闪过一丝怪异的哂笑。
原野手里拿着几张薄薄的单子,单子上面是医生随意勾画的检查项目和指标极少的查验结果。
她揉揉太阳穴:这跟小诊所有什么区别?
妇科科室门前,汪麟扒着门框,任原野搬出来各种理由,都死活不肯进去。
一向高冷的汪麟此刻又哭又闹,就差躺在地上撒泼打滚,原野在一旁哭笑不得,只能作罢:“好了,不查。”
做胸透的队伍很长,汪麟只等了一会儿便失去耐心,想趁着原野不注意溜掉,被原野三番五次地抓回来。
偶然间,原野瞥到角落里僻静的一处开着门,偶尔有些上了年纪的老人进出,再一看上面的科室名字——理疗科,她想到网页上的几句评论。
—“理疗科的老中医真的很神!一下就说准我爸最近没少抽烟的事,我妈在旁边脸都绿了,一直谎称自己在戒烟的老爸恨不得钻个地缝哈哈哈哈。”
—“医院从哪儿把当代扁鹊挖过来的?”
她当下就带着汪麟调头把脉去了。
屋内漫着一股淡淡的药草味道,一个老中医头发花白,胡须飘扬,穿着中式大褂,正在翻一本发黄的古医书。
关于汪麟,老先生倒是没说什么,只开了几味药。
但他瞧原野的眼神颇有几分深意,非要给原野也把上一脉,原野推脱不过只得坐下,老中医眉头皱起,问原野:“你可生过什么大病?”
原野摇头:“并没有。”
老先生心中犯难:“奇怪。”
他让原野撩起头发,细致地观察她的后脑勺,终于在两侧耳后发现细小的针孔。
老先生执意要让原野一周后再来一趟,他有些事情要确认。
抽血结果等下午才能拿到,原野带着汪麟去护士站处理身上的伤口,装了一兜子外敷内服的药。
原野问汪麟想吃什么,火锅,烤肉,东北菜,还是面食。
汪麟指了指街对面一家很小的门店,说她想吃那个。
原野还没看清那是什么,汪麟就否定了自己的提议:算了,快上课了,吃午饭会迟到。
原野问:“下午第一节课是什么课?”
汪麟:“数学。”
原野:“哦,那没事。”
原野在路口张望,确认没有车之后牵上汪麟的手,走去对街。
汪麟虽然没有抗拒,跟上了原野的脚步,但还是有些迟疑:“这不太好吧……我没请假……”
“我替你请。”
“乔老师今天讲考试的卷子,缺课的话我会跟不上。”
两人过了马路,原野停下脚步,转过身正视汪麟:“不用担心,我可以辅导你。”
她沉吟一会儿,接着说:“而且,乔老师的数学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是我教的。你可以跳过他这个师兄来找我这个师祖,这样你就跟他平辈了,算他大师姐。”
难得一见,汪麟笑了。
瘦瘦薄薄的身体喷发出笑意,她笑起来的时候,脸上紧绷的皮肉同时向两侧展开,显露出少见的松弛,蜡黄的脸上浮现少女的红晕,肩膀随着咯咯的笑声在空中一抖一抖的。
原野将她揽进怀里,汪麟一怔,没有抗拒,额头轻轻摩擦她的胸脯,冰蚕丝的外衫透着丝丝清凉之意。
如此近的距离里,原野身上散发的淡淡的栀子花香味钻进她的鼻子、耳朵、眼睛,到达她的大脑,汪麟顿时觉得心安无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