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时间李白和她一起在中原漫游,他们走过了数不清多少地方,看过了多少谁人都不知的美景。
江嘉平只感觉一生中从来都没有这样的时光,在现代她不可能毫无顾忌这么恣意的活着,跟李白在一块,根本不需要在乎尘世间的烦恼和忧愁,在世间徜徉,不是任何人,她只是她。
唯一的遗憾大概是李白又爱上了酒,漫游的这些日子里他酒不离身,他不想别人那般一喝就喝个烂醉,而是浅浅微酌,聊着天舞着剑,不知不觉之间一壶酒便已下肚,连江嘉平自己都未曾察觉。
她收了不少坛李白的酒,可每每收走一壶,他总能变着法搞出另外一壶,到最后她也懒得再去管了,都官场失意了,喝点酒怎么了!
“十步杀一人,千里不留行。”
不知何时他们漫游到燕赵之际,李白身上捧着酒壶,顶着套麻布衣裳,帽盔上飘着胡人的飘带。
他腰间的佩带的长剑如霜雪般明亮,而这长剑又与那天光相映成辉。他迎风狂奔飒沓生姿,好似流星要坠落草原。
“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李白大灌了一口酒去,呵呵笑着随处找了棵树倚靠休憩。
江嘉平牵着路上顺来的一匹马慢慢走到李白身前,她贴心地将李白的乱发顺了顺。
“出来如此之久,是时候了。”李白靠在青石上咳嗽两声,喉咙里的声音带着微微的沙哑。
她缩回自己的手,问道:“先生,我们要回安陆了吗?”
“回安陆!”李白举起酒壶豪爽一声,唇角展放出释然的笑容,自个儿牵起马匹,往安陆的方向走去。
回安陆的这一路上,不似来时那般的肆意洒脱了。
可能是李白知道自己回去没能谋得一官半职,心中有所不服,也更怕安陆许氏看不起他。
然而等到回到安陆北寿山上,江嘉平和李白这才得知,许夫人已然病逝。
这段历史江嘉平先前并不知晓,猝不及防的得知,无疑是一个巨大的晴天霹雳。
再一次,又是她从未见过的李白。悲痛欲绝。
说起来很巧,两次极为特殊的李白都是许夫人让其展现的,在北寿山的十余年,李白或许治愈了前几年人生不得辗转的困境,许夫人的温柔最终打动了他。
或许还有一点她以前一直从未注意的,李白一开始就对许夫人有好感吧,不然就算权势滔天,也不会在那正值青春年少跟一个不喜欢的人结为连理。
在许夫人与世长辞之后,李白甚至不愿再住在北寿山,这里的一草一木无一不让他想起故人的音容笑貌。
江嘉平跟李白一块,带着他的儿女一起搬离了北寿山,移居到位于山东瑕丘的南陵村。
在这里并未停留多长时间,这个村子里的人大多数信仰儒学,而李白那百家纵横的思想备受他们的鄙视。
“先生,别理那些小人。”江嘉平看着他生气的面孔,抚着他的背说道。
李白冷哼一声:“也不带这么羞辱人的。”
一连不知道过了多少时日,每每她都是看着李白笑着出门,傍晚时分阴沉着脸回来。
还总有喜欢嚼舌根的妇人,不顾界限冲到他们院子里阴阳怪气。
日子虽难过,总归还是要过。
而江嘉平跟着李白在一块,听着村子里的人细数年岁,她隐隐约约意识到,该到又一个转折点了。
于是她经常给李白带来一些书籍,官场上的规矩她嘴皮子都要说烂了,李白对于贪官酷吏的谴责仍然深深的烙刻在心底,他十分看不惯他们的作为,甚至无法隐忍。
江嘉平想破了头告诉李白,如若在天子身边,务必谨慎守身,少喝酒。可那些李白好像听不见,从来不曾回应过她。
时间在她的担心之间如沙子般留不住,很快,一封来自长安的传信来到了家中。
李白蹙眉看完那封信,须臾之间一扔,眉梢间的愁容瞬间转阴为晴:“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
江嘉平怔在原地,过了一会儿才去捡起落在地上的那封信,通读一遍。
是长安来信邀李白入京为官。
她身体倏然一软,这一天,终究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