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这些年,舅舅心里一直怨自己、恨父亲,也一直愧对阿娘和母妃,所以才不敢来见我们。”
他拉着白芷走近房间,依旧在静静的诉说。
“母妃是阿娘的堂妹。”
“当年,阿娘要和离,纪家全族都不肯,要把阿娘送回父亲身边。是舅舅顶着压力,将阿娘送到了上谷的旧宅中。”
“只是,纪家是罪臣出身,怎么敢得罪叶家,见劝不动阿娘,便将族内最肖似阿娘的母妃送去了父亲身边。”
“那段时日,母妃过得很不好。”
“后来,阿娘临终之时,也是舅舅请求,阿娘才给父亲留了话,让他善待母妃。”
他顿了顿才道:“正是阿娘留的这句话,母妃与二弟,才活下来了。”
“二弟承琅便是靖海公。他是母妃的亲子,只比我小八个月。”
白芷静静的听着,直到这时,才终于开口道:“是你父亲对不起你阿娘。”
“舅舅是怕我与父亲一样。所以才希望,若有一日,我与你走到了父亲与阿娘那一步,我能放你自由。”
“我们不会走到那一步。”
白芷看着她,眉眼带笑,“瑾郎,先前分开的六年,我们都走过来了。今后,我们也会一直走下去,是吗?”
“嗯。”
叶承瑾伸手环住她,“我们会一直走下去。”
“瑾郎。”
白芷忽然看见了不远处桌上有一个木盒,下面压了一张似乎是纸张类的东西,正随风轻拂着。
“那是什么?”
叶承瑾放开她,走过去,移开盒子,拿起被压着的那张纸。
“是舅舅写给我们的信。”
他仔细而快速的阅读完那封信,然后打开那木盒,里面放着一支玉钗和一对红色玛瑙耳坠。
“舅舅说,这是阿娘的心爱之物。”
叶承瑾把木盒递给白芷,“阿九,这是阿娘送给你的。”
白芷接过那木盒。
玉钗触手温润,样式却很简单。而那红色的玛瑙耳坠,却精致得很,被雕刻成了朱槿花的模样。
“舅舅说,他回江南后,纪家有几个丫鬟无处安置。他想送给你,算作你的陪嫁丫鬟,日后或许能帮得上你。”
白芷很是疑惑:“舅舅为何要送丫鬟给我?”
“阿九,回京城后,我不可能日日在你身边。”
叶承瑾说,“可京里是说话都要小心的地方。”
“你认识的人少,有得力的丫鬟在身边,会轻松很多。”
“那我……”
白芷很担忧,“我进了京,不会给你惹麻烦吧?”
“不会。”
叶承瑾笑着摇头,很是自信,“京里的人,可没有几个敢得罪我。”
白芷这才放下心来:“那就好。”
“舅舅还说,他卖掉了纪家在上谷的宅子和田产,银钱分成了三份。一份他带去了江南,一份给母妃,另外一份给你,依旧作你的陪嫁。”
首饰、丫鬟、银钱,舅舅送她这么多东西,都是因为,她是瑾郎的妻子。
白芷收起手上的木盒,感慨道:“舅舅对你很好。”
恰在这时,门外传来侍卫的声音:“将军,梁将军正在大厅等候。”
叶承瑾瞬间回过神:“走,我们去见见他。”
路上的时候,叶承瑾同她介绍:“阿九,梁将军名唤松亭,是我回幽州后的第一个玩伴。”
“八年前在西宁,你亦见过他,他是当年西宁的主将。”
八年前的西宁。
即使已经隔了八年,再提起这件事,白芷心情仍是郁郁。
那一堆堆挣扎求生的人慢慢没了生气,然后在那满天火光中化为了飞灰。
即使过了这么多年,这场景仍旧在她脑海中清晰如昨。
自然,那个胡子拉渣满脸沧桑的将军,白芷也记得清清楚楚。
然而,走到大厅时,白芷见到的,却是一个约莫二十八、九岁模样的男子,穿着锦衣长袍,正端着一杯茶在品的清俊男子,与当年印象中的人截然不同。
听到脚步声,他抬起头来,见是叶承瑾和白芷,便放下手中的茶,起身迎道:“大公子,白大夫。”
“松亭,坐。”
叶承瑾笑着唤他,携着白芷在他上首坐下,“许久不见。”
很快有丫鬟上前奉了茶,又悄无声息的退下。
“听说你新婚,我特来讨杯茶喝。”
梁松亭跟着坐下,拿起刚刚放下的茶,举起道,“大公子,恭喜。”
他又看向白芷,贺道:“白大夫,恭喜。”
“难得将军还记得我。”
白芷也拿起手边的茶,笑着回道:“白芷在此谢过了。”
“我自然记得你。”
梁松亭神色幽深,“八年前的一切,我都记得。”
这话题太沉重,于是两厢都沉默下来。
“这些年,难得见你肯离开西宁。”
叶承瑾便在此时试探着开口,“不若这次随我一同入京吧?”
梁松亭垂下眼,没有说话。
叶承瑾又道:“我离京前,玉郎问起过你。”
梁松亭眼中神色更暗,好一会才抬起头,勉强道:“我在西宁还有事要忙。”
他有些慌张的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递给叶承瑾,“大公子,这封信,就烦请你替我交给公子吧。”
叶承瑾伸手去接,快要接到的时候,梁松亭却突然把信收了回去,放回了袖中。
“公子那儿,还是麻烦你替我问个好。”
说完这句,他便慌慌张张的告辞离开:“我先回西宁了。”
叶承瑾神色恍然,凝视着他逐渐消失的背影:“八年来,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西宁。”
“我还以为,他愿意从八年前走出来了。”
“可原来,他还是……”
“八年前,我只是西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