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又如何呢?我不在乎过去,也不在乎血缘。这辈子,我只做白芷,就很好了。”
叶承瑾深深看了她许久,才终于点头:“你说得对。”不知为何,身上伤处那些原本被忽视的痛苦瞬间传遍了四肢百骸,让他的声音都颤了一颤,“阿九,你做你自己,就很好。”
又过了两日,杨雨前来求见。
“不……”
叶承瑾下意识的就要拒绝,拒绝到一半是时便想起白芷先前的那一番话。可看着一旁看书的白芷,他也说不出同意的话,一时竟梗在了那儿。
白芷便在这时收起手上的医书,抬起头来,似是没见着他脸上的尴尬神色般,揉了揉眼睛,自然的道:“柏舟,我看书久了,眼睛有些不舒服,先去外面走走,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出去的时候,她遇见了尚在院外等候的杨雨,仍是头发遮了半张脸,神情却并非先前见过的冷静淡漠,而是温软柔弱中带着羞怯的笑容。
拦着杨雨的侍卫见了她,有些慌乱的行礼:“夫人。”
白芷朝杨雨点了点头:“杨姑娘。”
杨雨也笑,羞涩怯弱:“白大夫。”
不知是不是错觉,白芷觉得,杨雨打招呼的时候,声音虽然柔软,神情虽然羞怯,可眼神,却已换成了冷毅。
但她并不在乎,只是从杨雨身旁走过。
冬日萧瑟,寒风凛冽。
白芷捂紧了披风,擦肩而过的时候,寒风吹起了几缕杨雨挡着脸的黑发,几乎要拂过她的脸。
她下意识的侧身,却依稀看到,那一直被头发挡着的脸,似乎也有些青色纹路。
她还未曾看清,却见杨雨已经垂下头迅速往一旁移远了些,脚步都有些不自然。
白芷便也不曾停步,将这一点依稀抛之脑后,继续往外走。
白芷不知那一日叶承瑾有没有见杨雨,她只知道,她在园中逛了一圈后再回去时,便不见了杨雨的身影。
她没提杨雨,叶承瑾便也没提,一切仍如平日一般。
可那日晚间,叶承瑾却睡得极不安稳。
虽说先前九洛也说,柏舟夜里睡不安稳。可这几日她在柏舟身边时,他夜里都睡得很好。她还以为,是他恢复的好,所以晚间才睡的好。
可其实不是。
这一日晚,叶承瑾翻来覆去的做噩梦,颠三倒四的说胡话,一时说“未瞻、秦园,不要、不要”,一时喊“舅舅,你原谅父王吧?”,又是哭着说“娘,娘,不要丢下我”,最后却只是那样害怕那样恐慌的恳求“阿九,不要走。阿九,别离开我”。
原来,柏舟心中藏着那么多苦楚。
白芷握住他的手,任他紧紧抓牢到甚至攥出血来,轻轻擦去他脸上的冷汗,慢慢抚平他的眉心,微笑着一遍一遍回应:“柏舟,我在。”
白芷醒来时,并非在陪夜用的那张榻上,而是在金丝软枕的床上,手上的伤口结了痂,被小心的涂上药粉包扎好,并不痛。
她坐起身,恰好正坐在书桌前看书的叶承瑾回了头。
“阿九。”
叶承瑾倒了茶,起身走过来,“往后我再睡不安稳,你可以给我施针。”
“不痛。”
白芷举起手摇了摇,接过茶喝了两口后便放到一边,“施针后你虽能睡得安稳,可气血淤塞,不利于你恢复。”
“那就将我喊醒。”
“那样你会休息不好。而且,”
白芷仰头看他,“你心中的结不解,往后还会做噩梦,依旧睡不安稳。”
是呀。
眼前的女子,笑容温婉,眉眼宁和,眼里心里都是为自己好。
为此,她能忍受流血受伤。
可为何,哪怕是在梦中,你也不愿骗我一声,你不走,你不离开呢?
叶承瑾几乎忍不住要问出这句话来,可最终,他只是笑着道:“那便由你来解我心中的结,可好?”
“嗯。”
白芷应的理所当然,“你可是我的病人。”
也是我爱着的人。
后半句话,却只能留在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