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年不禁感叹,真是行走江湖必不可少的物件。 山风起!水面泛起一层涟漪,钻入衣袖,微凉! 越往北走,越凉爽! 四日后,襄阳城外三十里的官道上,一架马车缓缓行驶。 驾车的汉子约莫三旬有余。 国字脸,扫把眉圆眼大蒜鼻。留着两撇八字胡,阔嘴方下巴。 头戴黑色幞头,身着圆口素布长衫,系一条黑色宽绸腰带,脚踩一双圆口布鞋。 瞧着像个精明干练的小生意人。 “当家的,咋还没到呢?饿死了!”车厢里传出女声。 “还要个把时辰哩!你先吃两个果子垫着吧!”汉子说着,从怀里摸出两个果子。掀开帘子,递了进去。 一只手接过果子,手背白皙手指修长,车厢里坐着一个头发盘起的妇人。 瞧着不到三旬的年纪,梳着一个单翻髻。前后各插着一把银梳,一只金色珠花步摇随着马车晃动,反射着光线,熠熠生辉! 鹅蛋脸平眉大圆眼,高鼻头宽而有肉。嘴型饱满厚实,唇线明晰。 身材修长,上身里衬一件宽袖紫色里衬,外套一件薄纱宽袖半袖,下身着白红双色襦裙,系带系在腋下,一双平头鸳鸯锦布绣花鞋。 身型丰满,凸凹有致!小家碧玉的感觉,颇有几分姿色! 马车后边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几骑劲装青年从马车旁飞速超过,顿时,尘土飞扬! 赶车的汉子不禁眯起眼睛,屏住了呼吸。 这是今天的第三波了!连日以来,时常有这些江湖打扮的人,从身旁飞驰而过!看样子都是奔襄阳城而去。 襄阳城雄踞汉水中段,北东南三面由汉水环绕,水宽处达五十丈! 西面靠着羊牯山,凤凰山,山势险峻,是天然的陆地屏障! 城墙高耸,城门坚固,易守难攻!是自古以来的兵家必争之地,也是大遂在中原腹地的第一军事重镇! 大遂立国后,襄阳城的防务,一直由皇帝最亲信的心腹才俊担任。 文帝薨后,太后联合国舅爷虞衡推二皇子继承了大统,外戚逐渐势大。襄阳城的防务,便落入了国舅爷虞衡的手中。 天刚擦黑,一架马车赶在城门关闭前入了城,停在襄阳城南的福来客栈的门口。 赶车汉子掀起布帘,伸手扶着妇人下了车。 随手摸出一粒碎银丢给迎上来牵马的小厮,吩咐喂精细饲料。 小厮满脸堆笑,牵着马车去了后院。 一楼厅堂里,灯火通明,人声鼎沸!大部分客桌都已坐满了宾客,观众人面相气色,多是些江湖游侠。 夫妇二人刚一进门,便引起了众人的注目,大堂里瞬时间安静了许多。 至于缘由,来自紫衣妇人高挑且错落有致的身材。 汉子转身,正迎上一众粗汉火辣辣的目光,不禁汗颜不已! 要得一间天字客房,二人跟着跑堂小厮,快步向客栈后院走去。 背后顿时喧闹起来,几名大汉高声起哄,言语粗鄙不堪! 天字号客房是一个独门的小院子。 一间厢房,一间偏房。院子中央挖了一个小水池,围着一圈花圃。水池旁放着一张小巧的石桌,四个石凳。 院子收拾得干净,环境还算清幽。 汉子吩咐跑堂小厮送些吃食过来,安置好妇人,便出了门。 来到大堂,找了个角落的座位。要了一壶清酒,两个凉菜,独自啄饮起来。 “听说这次朝廷招捉刀,赏银多加三成!兄弟有没有门路混个牌子?” “老子有个屁门路!漕帮那些人鼻孔朝天,都紧着自己人发牌子,何时轮到我等散户!老子大不了明日上擂台赌他一把!” “你可拉倒吧,那些军中悍匪出手没个轻重,上去打擂的,能有几个全须全绺的下来?” “干他娘的!来都来了,难道空手回去啊!” 汉子听着身后人的议论,心里大致有了答案。 大遂朝廷每隔几年,就会从江湖中选拔一批武夫充入军中。 不同于服役的正规军,朝廷与这批武夫属于雇佣关系。以击杀敌军将领和在军中安插的武夫为首要任务,按人头的官职或品级领取赏银。 朝廷给的赏银丰厚,运气好的,干上几年,一辈子都不用干了。所以,应召入伍,成了武夫历练修为,赚取金银的重要途径。 按以往惯例,由漕帮牵头,广发英雄帖,召集江湖中的各路人马。以襄阳城的地理位置,自然是当仁不让的集中地! 为此,漕帮会有一些推荐名额。 一些与漕帮交好的世家门派后生,就更容易获得漕帮背书,直接推荐入军,这条路是比较好走的。 剩下一些闻讯赶来的散人武夫,待遇就差了一些。由军中才俊出面,摆下擂台。胜出者,经过严查身份,才能拿到一枚准许入军的身份牌子。 而军中才俊时常面临被武夫抢功的威胁,素来对这些武夫幽怨颇深,所以下手极重! 所以这些散人武夫面对擂台,实力不济一些的,大多是一个上去容易,下来难的处境。 以上这两种途径入选的武夫,便被称为捉刀人。 说起来,之所以广大武夫对捉刀人身份趋之若鹜,还有一个原因。传说,高祖皇帝在前朝就是从捉刀人做起,凭借军功,一路扶摇而上,拜将封爵,最后得了天下。算得上是捉刀人界的天花板了! 汉子又倾听了一刻,见没什么有价值的消息了,就起身结账,向客房小院走去。 刚一进门,一个黑影朝自己飞来,汉子抬手一抓,一只靴子! “李余年,你又死去哪鬼混了?留老娘一人看家,有本事就别回来啊!”妇人叉着腰骂道。 这汉子,自然就是乔装易容的李余年,妇人是麝月。 自打二人扮成百姓夫妇同行,李余年把中原百姓的生活常识,民间习俗,平时用语等鸡毛蒜皮的细节,都跟麝月讲了讲。 不曾想麝月入戏太深,玩了一路,还没玩够。 “老子去青楼了,怎么着?明儿休了你,老子还要天天去!” “哎呀!你这个挨千刀的!大家来评评理啊!这没良心的,为了个青楼女子,要休了原配妻子!这日子没法过了,我不活了,我活不了了!” 麝月竟坐在地上,学起了村妇撒泼! 李余年看得目瞪口呆,来到麝月身边。蹲了下来,仔细地观摩起来。 李余年竖起大拇指,说道:“有一说一,我可没教过你这个,惟妙惟肖!简直叹为观止!” “哈哈,那日路过一个集市,有这一出。我看见了,那妇人更厉害,我才学了三分!” 李余年心想:老天爷!啥时候把原来的麝月还回来啊? “咳咳!” 一声咳嗽声从二人身后响起! 李余年往门口看去,麝月瞬间满脸羞红,起身跑进厢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