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出来:“东家女公子怎么来了?”
谢归荑不动声色地往里看了看,不算深地二进院,并没有看到管事的身影。
不用她开口,兰叶便领会了谢归荑的意思,“孙管事呢?”
刘氏一脸疑惑:“我才想问女公子呢,郎君昨晚说他今儿要来寻您说正事,一早便出门了。”
谢归荑与裴时戎似乎是很有默契地对视了一眼,但都没有说什么,谢归荑朝着刘氏点头,表示自己知晓情况了,便拂袖转身。
“看来她不知情。”两人异口同声。
谢归荑鸦睫扑闪了下,收回了目光,却看见了与他们不是一条路而来地脚印,一直延申到了很远的地方。
昨夜下过大雨,晨起乡间的泥土其实并未干透,虽然不至于前行困难,但若是稍稍留点神,是可以看到泥地里的脚印的。
谢归荑扬了扬手:“这边,这些脚印的大小形状深浅都相差不大,孙管事若是真得出了门,那这些脚印就只会是他的。”
兰叶和裴时戎跟上。
谢归荑示意不必管停在远处的油壁车,看了眼身形单弱的兰叶:“你与车夫就在此处堵他,我和他去找。”
兰叶面露担忧之色:“姑娘……”
谢归荑的目光只是落在兰叶身上,很认真地反客为主:“车夫一个,我不大放心,你做事,我一向放心。”声音掷地有声。
她有七八分的把握,孙管事就是朝着这个方向去的,不让兰叶跟着,也是做了最坏的打算,万一她真得被算计了,就她和裴时戎两个人若是想脱身,还是比较容易的,再加一个兰叶,她不保证能不能顾得上。
兰叶知道谢归荑话说到这分上,便是没有回圜的余地了,只好颔首:“是。”
谢归荑与裴时戎并肩,顺着那条脚印一路走着。
等到了一处岔道口,肉眼可见的是脚步间的距离缩短了,脚印的主人的步子明显加急了。
谢归荑也不由得加快了步子,等到了跟前才发现,脚印停止的地方是庄子里平日里祷祝的庙殿。
庙殿有些年岁了,殿中央的神像已经脱了漆,四周的屋顶上结着大小不一的蜘蛛网,室内到处都飞扬着尘土,此时又正值早上,晨光从窗户纸早已破裂的窗棂格里透过来,空气中的灰尘颗粒便显得格外明显。
正当谢归荑想要再进一步的时候,裴时戎却轻轻“咦”了声。
谢归荑回过头来,发现裴时戎蹲在原地。
只好将已经踏入殿中的一条腿又撤了回来,跟着裴时戎蹲在一处。
“不对,如果孙管事真得来了这里,便不止是他一个人。”
裴时戎伸出手指,指着台阶,“周遭的尘土都很厚,看得出这里已经很久没有人来过了,但是台阶上的尘土却是成片变浅的。阿姊再看这边,”裴时戎将手指指着的方向换了下:“这是我们方才来的时候留下的痕迹,右边这个是我的足迹,而左边的这片,是阿姊你的裙摆扫浅的,是不是和这边的痕迹如出一辙?”
前世多少次征战,裴时戎的眼光早已毒辣,看着这些细微的蹊跷,他仔细与谢归荑对比。
谢归荑刚想让裴时戎继续说,裴时戎却率先一把拉住她纤细的小臂,跑进了殿中。
还特意用手臂为她遮挡住扑面而来的飞灰。
两人迅速藏在高大的木门背后,裴时戎才拧着眉,和她做了个“有人”的口型。
谢归荑杏目微微一睁,但还是没有出声,反倒是将目光顺着狭窄的门缝透了出去。
不见来人的身影,反倒是先听到了声音。
“你是谢家的人,天还没亮便蹲守在我家门口,如今又叫我来这偏僻荒芜的庙里,要做什么?”
声音很耳熟,谢归荑不会认错。
来人是付玠。
紧接着便是孙管事对着主子一向谄媚的声音:“听说谢家那女娘反悔了,前几日是谢府君亲自来贵府退的亲?”
两人便这样进入了谢归荑的视线,果然是他。
付玠的声音更冷了:“你若是叫我来便是说这些,信不信我就地结果了你?”
孙管事连忙陪笑:“非也非也,我自然有法子。您这些日子一直没见到她人,不过是因为她本就不在城中谢府君跟前,而在这庄子里。等会儿我去给她送账册的时候,趁她看账册不防备,稍稍在茶水里动点手脚,您只要生米煮成熟饭便可。到时候木已成舟,谢家那么注重门风,到时候还不是任由您说了算?”
付玠一愣。
之所以退婚,还是怪他上次手段不够狠,给谢归荑留了一线生机,没想到事情都过去一个月了,她竟然反悔,执意退亲。
这档子事过后,付征原本对他就没几分好脸色,如今更是因为他惹了谢家,对他动辄便多加斥责,付家主母对他小娘也没什么好脸色。
反正他什么也没有了,不如放手一搏。
“你是谢家的人,我凭什么相信你?”付玠思忖片刻,若有所思地问了这样一句。
两人似乎有从台阶上上来进入到殿中的意思,裴时戎便借机将谢归荑往自己的怀中揽了揽。
谢归荑的紧紧靠在他的怀中,耳侧抵在他的胸口处,可以听到裴时戎沉稳有力的心跳声。
呼出的气息落在她的耳侧,在她的耳廓侧颊激起一道道战栗。
这样近距离且暧昧不清的接触,让谢归荑觉着很不舒服,于是轻轻地挪动了下。
裴时戎的气音便毫无征兆地落到了她的耳中:“别动。”
很轻很柔,就像是一道不易察觉的吻。
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只能任由裴时戎拥着。
突然,阒寂的大殿里传出“吱吱”的声响,是只老鼠。
“谁在里面!”付玠无意听孙管事的回答,已经榻上了台阶。
千钧一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