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琅之所以认得,是因为曾经吃过这亏。
曾有人把十面缠和其他药混在一起,拿来给他吃,就在梁家被满门抄斩前一段时日。
他喝下药之后,病了很久,曾一度昏迷,后来才慢慢调养过来。
等他好了,梁家的事也已尘埃落地。
他后来察觉到自己吃的丸药有问题,便让人去查,结果竟然发现那药中混入了十面缠。
那时,他才发现,在皇宫里竟然也有人和金缠人勾结。
所以,他更加坚信,梁将军没有通敌叛国,他是被陷害的。
从早上到现在若隐若现的灵感终于凝结成型,终于能抓到。
宋琅吩咐道:“宇子!我们改道去医官局,快!”
“为什么?不是说回宫里休息吗?”冯宇不解地问。
“我有急事找赵太丞”,宋琅说话间已调转了马头。
“好嘞!”冯宇也迅速调转马头。
二人快马加鞭,往医官局赶去。
宋琅一到医官局,就让人去把医术最好的赵太丞找来。
赵太丞很快就来了,惊慌道:“太子怎么了,身子哪里不适?”
“我身体没有不舒服,过来是有事要问你。”
“何事?”
“有没有一种药是能帮助人快速提高医术,然后有一定程度的毒性,若服用剂量过大可致人死亡?”
“没有那种药”,赵太丞皱眉道,“太子为何会问起这种药?”
“真没有?”宋琅再一次确定。
“真没有,俗话说欲速则不达,提高艺术,要靠多年的学习积累,没有那样的药可以一蹴而就”,赵太丞感慨一般说,“就连我这医术,也是从五岁起就开始苦学,数十年如一日,才到这个程度……”
思绪又滞涩住,宋琅眉头紧皱。
“这事与投井案有关吗?”赵太丞问。
三月初一的投井案在京城闹得沸沸扬扬,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
“嗯。”宋琅点头。
想到林贤爱喝酒,常流连于酒楼与妓院,宋琅又问:
“那种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会不会损害人的身体,配方里有没有毒性比较大的药物?”
赵太丞肯定道:
“不会,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是舒缓醉酒的症状,调养身体的,配方里没有毒性较大的药物……”
“只是,我朝爱喝酒的人很多,除了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之外,市面上还出现了很多治酒伤的丸药,那些丸药是不怎么懂医药的人配的,里面可能参杂了毒性较大的药。”
“那,根据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这个组方能配出一副适合每个人的万能丸药吗?”宋琅又问。
“不能。”赵太丞断然道。
宋琅缓缓道:“那有没有一种情况——死者只是想买这种药来缓解酒醉症状,但却被有心之人设计,故意卖给他加了剧毒的假治酒所伤真方集香丸?”
赵太丞愣住了,片刻后道:“有这种可能。”
“——你刚才说的市场上这种治酒伤的丸药叫什么名字?”
“叫治酒所伤丸”,赵太丞说。
***
宋琅离开医官局后,把冯宇和宋演召集了过来,吩咐:
“我有了新思路和线索,有两件事要你们去做,第一件事是去查一下近几年家境富裕、喜好享乐、曾因饮酒过量,吃药而死的人的卷宗!”
“第二件事是去查曾因私自把金缠国的药带到京城来卖,出了事故后留下案底的人的卷宗,找到后与吃药死亡的人卷宗进行交叉对比,逐一审查!”
宋琅一声令下,宋演和冯宇便带人扎进了卷宗的海洋。
天光渐渐变暗,烛火燃烧发出噼啪声响。
鸡鸣时分,书房门被推开,宋演夹着一本卷宗匆匆而入,“啪!”一声拍在宋琅面前的桌上。
宋琅在一堆卷宗后保持着正襟危坐的姿势,刷地惊醒了,手忙脚乱接住卷宗:“怎么?找到了?”
宋演劈手把卷宗夺回去,哗哗翻开,指着嫌疑人的画像:
“王威盛,在凉州私自造假及售卖金缠国多种药,获利超五万两,之前坐了三年牢,一年前刑满释放。刑部上个月结了一个案子,在朱雀街巷中毒而亡的二十岁男子,就是这家伙远房表哥的儿子!”
宋琅抽出昨天在玉瓷记的画像,与卷宗里的画像左右一对比:
“长得挺像。冯宇呢?去马政司查王威盛名下登记马匹和车辆!”
太子的权力再次贡献了力量。
鸡鸣破晓时,马政司传回消息,确定王威盛名下有一匹青黑色的马,形状、大小等特征与案发现场出现的马完全吻合。
“就是他了”,宋琅指关节一敲桌面,随手指了大理寺几个精壮的官差和捕快,“准备实施抓捕,把王威盛给我抓回来!”
宋琅拍拍宋演的肩:“辛苦了,刑部的人也……”
话没说完就一哽,只见片刻前还醒着的宋演瘫在椅子上,脸歪到一边睡着了。
“……”宋琅轻手轻脚走到窗边。
此时已是黎明,暗灰色天空发出微弱的光芒。
宋琅索性也不睡了,拿着王威盛涉及案件的相关卷宗逐字研读。
这王威盛是个惯犯,从十六岁起就因为小偷小摸屡次被抓,之后后更是因为偷钱、偷玉佩、偷马和马车几次坐牢。
几年前在凉州他摊上了更严重的事,因为过失杀人,坐了三年牢。
宋琅摩挲着冒出胡渣的下巴,轻轻咦了一声。
王威盛是个“街偷”,目标一般是随身物品,没有入室盗窃的记录。从这一点上来说,他的胆量不会很大,犯事性质也跟杀人相差颇远,突然“过界”显得非常可疑。
宋琅盯着卷宗上的凉州二字,心底突然有个地方动了动。
“琅哥,”突然冯宇探进一个头,“那个金太丞药铺的学徒还在牢里呢,都一天一夜了,现在放了他吗?”
宋琅一抬头:“什么,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