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身去捡自己的电脑，正好看到烊京网回了邮件。
她刚点开查阅，就听到裴今澜说：“要不是我四处走动，你以为裴廷钰就只是进去喝口茶这么简单。”
“你这是什么态度！”对面的女人生了气，半晌没忍住竟然哽咽起来，“阿廷不就是想要个娑岚吗？你给他就好了啊，非要卖人情给外人。要不是这样，他怎么会心烦跑去玩？现在出了事，教你回家一趟处理，你还不乐意。你做哥哥的，怎么也该让让弟弟。阿廷他可是把什么都让给你了的……”
“想让裴廷钰顺顺当当出来，就该劝劝他少和那帮杂碎一起，再好好安抚医院那位。您跟我哭什么？”裴今澜温声打断，又笑了一下。
一瞬间，时纯觉得室内的温度都低了许多。
只听到耳畔，男人毫不避讳地说：“我又不是你养大的儿子。”
女人颤着声，牙齿都像是在打战，可居然久久都没有挂断电话。
过了好一会，她像是终于收拾好情绪，软着腔调问，“今澜，妈也知道你停了阿廷那几家场子是为他好。他这一回真的知错了，都是自家人，你就搭把手，不然他出了事，你这头也会被影响。”
“我早就说，让他把名字改回去。”他不动声色道，“一个外姓人，能和裴氏能有什么关系。”
女人彻底失了音。
裴今澜方才叹了口气，好像用心良苦，“他要是真的知错，就该老老实实回到他原本的位置，不要给家里添麻烦。三叔那边向来容不得这些勾当，之前就敲打过好几次了，你们再一意孤行，我去跟前也说不上话。”
女人闻言噤若寒蝉，她无力地瘫倒在沙发上，仰头看了眼面前脸色铁青的男人，最终她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的气力，道：“你放心。等他回来，我亲自带他去办理手续。”
从此裴家再无裴廷钰。
裴今澜不置可否，只可有可无地道了句：“等消息吧。”
电话挂断，时纯看到裴今澜随手丢掉了手机卡，他拆装自如，手机在掌心转了一圈，目光似乎不经意间落在时纯的电脑屏幕上。
屏幕上方，是刚刚烊京网来的邮件，主编喜形于色地告诉她，她写的那篇专题报道过了审，现在被多家媒体转发报道，上了热搜第一。
回忆刚刚裴今澜的对话，时纯心里已经完善出一个趋近于真相的事实，她投稿的那篇报道里的施害者或者旁观者，不出意外总有一个裴廷钰。
她心里突然有个很不可思议的猜想，裴今澜为什么会让她知道这个？他今晚突然找她，真的只是为了履行周五的约定吗？
“听够了？要不要再带你去看看现场。”
裴今澜滑动邮件进度条，骨节分明的手指点开最下方的附件预览。
白纸黑字，辛辣端肃，口诛笔伐，振聋发聩。
他选中时纯匿名发布的笔名，眉眼间隐隐带了点笑意，“我本来还不信。现在才知道，原来我的小夜莺真的这么会啄人。”
裴今澜早就知道自己是那篇报道的撰写人，时纯讷然：“那个热搜是你推波助澜。”
“你知道网上为什么没有人报道这件事吗？只要裴廷钰还在裴家，有的是人会替他周全打点。”
裴今澜没有接话，反而看向时纯，“烊京网新上任的副主任是个硬骨头，这篇报道也就他们敢发。”
他有些兴味盎然地问道：“你知道她是谁吗？”
时纯心里有了猜想，可仍旧觉得不可置信。
裴今澜从身后揽住她的手指，在键盘上打出来了那个人的名字：
池郁民。
裴今澜合上电脑屏幕，静静地望着时纯，“这份生日礼物，还满意吗？”
想到刚刚那通电话，时纯试探：“你不打算维护裴廷钰？”
“不是姓了裴，就是一家人。”
裴今澜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不知道是在聊裴廷钰，还是嘲讽他自己。
时纯不想搅合进来，干脆噤了声。
却感觉裴今澜掰正自己的脸，突然有些宠溺地感慨，“我能查到的，廷二自然也可以。小夜莺，你这次是真的把他得罪狠了。”
时纯微怔，心里浮现起对池老师担心，被推入漩涡的无力，可当她看清裴今澜的眼底那抹一闪而过的清明。
她蓦然勾了下唇角，“那我们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裴今澜目视前方。
时纯还以为等不到他回应时，男人漫不经心地笑了一下：“表现还算不错，再给你个奖励。”
车辆停止，时纯看向窗外。
寂静的胡同深处，高高的院墙外探出一树金灿灿的桂花，甜腻气味里，是那座当初祖父留给她，又被她转卖掉的四合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