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再醒过来,却发现天色都彻底暗了,室内也点亮了淡橙色的小夜灯。
她下意识看了眼摆钟上的刻度,目光落在十一点半上,猛地坐直了身体。
“醒了?”裴今澜的声音很轻,飘絮似的落在耳畔,他不知道在那条小榻上坐了多久,此时见她起身,直接合上电脑,调侃道:“再睡下去,这饭局上的人都要被你饿死。”
时纯窘迫:“我是不是耽搁你事了?”
“慌什么?”裴今澜伸手把时纯揽到跟前,见她早就换了身日常打扮,也没什么意见,“头次见面,让他们等个把时辰,算不得过分。”
见他取笑自己,时纯忙推道:“衣服都压皱了,我再去换身。”
“不用,”裴今澜伸手捏了捏她的耳垂,上面新添了一对耳坠子,看得出脸上也是精心化过妆,“寻常聚会,不用太拘着。”
时纯信了他的鬼话,以至于当她看到头顶那座在烊京城赫赫有名的空中乐城时,没忍住狠狠剜了他一眼。
“恐不恐高?”裴今澜还有闲心逗她,“待会我们坐观光电梯上去。”
时纯还有点气恼:“我说恐高,你会放我爬楼梯?”
“我倒是愿意陪你爬。”他笑着示意自己的腿,语气软了下来,“可你好歹疼疼我。”
时纯心底蓦地泛酸,裴今澜平时很少用助步器,走路也看不出问题,时间久了,她倒是真的忘了他腿伤的事情。
她心一软,眼看他还在旁边等自己的答复,便上前主动挽住他的手臂。
裴今澜满意,两个人一起进了全景透明的玻璃电梯。
空中乐城算是烊京城的知名景点,大多数娱乐设施都在白日运作,夜里只有银河灯塔和星云迷宫限时开放,这坐电梯有两趟,一趟用于游客观赏,一趟是内部工作人员使用,他们便是后者。
聚会的地方是个KTV,在灯塔的最高层,清净自在,又俯瞰整座烊京城。
一路上时纯仿佛都置身于诡变的光影,走过星座联结的光柱小道,她终于看到一扇镶嵌着琉璃的月亮门,还没等他们走到跟前,已经有人从两侧推开,里头的笑闹声一下就涌了出来。
她原以为又会遇到上次跟着裴今澜去娑岚展厅会客的阿谀场景,没想到裴今澜走进大厅,几乎没有搭理旁人的招呼,只略微和一两个人点头示意,不等那边夜宵开桌,就寻了个空位脱了外套,遮着光,自顾自地休息了起来。
时纯被他这操作搞得有点无所适从,不是说带她来玩?哪有人一进门就睡觉,丢下同伴落单的。
她有意想随便做点什么,可自裴今澜过来,这一片跟被画了禁地似的,一个人影都没有,连原本在附近的几个女孩也都战战兢兢地挪了个老远,手边也没个娱乐的道具。
“哟,这谁啊?我还愁怎么找你呢,这就送上门了。”
时纯抬头,就看到穿着黑衬衫的年轻人从一道小门拐出来,见自己在这,瞬间转头过来,盯着她的那双眼活像浸了毒。
裴廷钰。
不,时纯想道,“现在应该叫他靳廷钰才对。”
“认得我吗?小妮子,我可是被你几行字给坑惨了。”想到在家挨得那几通鞭子,靳廷钰的语气更冷,“既来了我的地界,那小爷可得好好疼你。”
时纯对上靳廷钰的视线,对他出现在这倒是并不意外。
烊京城就那么几个圈子,纵使裴家将他公开除名,但自小长到大的人脉情分也都在,虚名不说,看那天在车上电话时的情形,裴家人也不可能真的不再照应这个亲自养大的儿子。
她迎上靳廷钰的眼神,语气不卑不亢:“看来您还是没长教训。”
“臭丫头!”靳廷钰气急,一拳头就要砸过来。
一旁的裴今澜突然掀开外套,声音骤然落了下来,“老二。”
他尚自笑着,眼底却冷凝如狱。
靳廷钰看了眼时纯,又望向裴今澜,半晌,他总算是明白了什么,忽然转变态度,坐在了时纯旁边的沙发扶手上,意味不明道:“原来是有靠山啊,怪不得骨头那么硬。”
“廷钰,你这是闹什么?”
局面再次被人打破,时纯抬头,就看到方才和裴今澜打招呼的其中一人走了过来。
这人穿着宽松的大T恤,看着年纪不大,稍显稚嫩,话却单刀直入得多:“你闹出那么大一摊子事,多亏澜哥帮你摆平,来之前不都说好的,大家坐下来好好吃顿饭,不管怎么样,还是自家兄弟。”
靳廷钰回头瞪了眼那人,语气毫不遮掩:“你他妈和自家人不同姓啊?”
说话间,有个穿白衬衫西装裤的青年也走了过来,乍一看和金卓岸有些像,只是高挺鼻梁上的金丝眼镜衬得他整个人更加斯文隽秀,时纯看到他坐在对面的沙发椅上,挽起袖子递过来一杯酒。
“廷二,给点面子。别让场面难看。”
靳廷钰气的牙齿打战,却似乎很怕那人,僵持了一会,还是起身黑着脸接了。
玻璃杯磕在桌上,他瞥了眼原地不动的裴今澜,突然松了口,“让我喝了这杯和解酒也行。”
他眺了眼饭桌上的酒杯,忽然也坐在沙发上往后一靠,抬手指了指时纯,嗓音洪亮道:“哥,这人是你带来的吧?”
场上几乎所有人都看了过来,时纯深感不妙,下一秒,便看到靳廷钰朝自己扬了下下巴,一字一句,含笑道:“我要她,亲口喂我。”